一直进到书房，程凡都还抱有这种怀疑态度，直到见到周生生本人，这颗心才算落下了。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和那天晚上虚弱狼狈的周生生相比，现在的周生生精神饱满荣光焕发，自带一股上位者的霸气。 周生生的表情很和善，看上去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慈爱。可是程凡知道，能将星辰集团做到如今局面，周生生绝对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人畜无害。 这种人，往往是笑里藏刀。 “爸，人我带来了。”周君茹脸红彤彤的，难得出现小女儿家的娇羞。 周生生大笑，满眼都是宠溺，“瞧把你急的，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爸……”周君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有菲佣进来上茶，还未揭开茶盖便能闻到袅袅茶香，程凡虽不懂茶但也能猜出这必定是顶尖的茶叶，一般人喝不起，也买不到。 茶水入肚，根本来不及品味个中滋味，程凡整个人都沉浸在胡思乱想里。万一周生生不同意呢？要不带着周君茹私奔？或者来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苦情戏？ 正乱想着，周生生忽然开口，“听小茹讲，小友如今在D师，小茹当初也在D师读过一年，是个不错的学校。” 程凡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周君茹嘟起嘴吧，“什么小友不小友的，人家叫程凡。” “哈哈……”周生生大笑，“这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周君茹羞得满脸绯红，诺诺不知言语，只能拿眼睛狠狠瞪着周生生。 看得出周生生很宠溺周君茹，程凡也逐渐放松下来，只要周君茹能将周生生搞定，自己何必费神呢。 “好，好，好，就叫小凡吧。”周生生满脸堆笑，看着程凡，“那天还要多谢小凡出手搭救，我周生生这条命是你的。” 这话太严重了，程凡赶紧站了起来，哪只周生生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小茹的母亲去得早，小茹被我宠坏了，性格虽然刁蛮可心性是好的，希望你能包容她。” “爸……”周君茹翻了个白眼。 程凡跟着笑起来，“那是自然，君茹的这性格我喜欢。” 周君茹瞪了程凡一眼，佯装生气，“你们一言一喝的，欺负人！” 周生生笑容不止，“哟，害羞了？哈哈……我家小茹也有害羞的时候……” “爸——”周君茹一张脸红的不行，羞愧不知往哪里看。 “好了，你去厨房看看，老爸特意请了宣红酒店的米其林大厨。” 周君茹立刻如获大赦般离开，“那我去看看，宣红酒店的牛排做的最好了。” …… 周君茹一走，书房忽然静了下来，坐在梨花椅上的周生生收敛笑容，微眯着眼看着程凡，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完了，完了…… 程凡心里默念，估摸着周生生就要翻脸了，果不其然周生生脸色一沉，似笑非笑道，“我周生生承蒙百麓山照拂得以有今日局面，可历年来该有的孝敬不曾少过半分，小友横插一脚打上君茹的主意，未免有些过分？” 程凡心中一滞，沉默半晌，对上周生生的眼睛，“我于君茹是真心相爱，还望伯父成全。” “真心相爱？成全？”周生生冷笑，“我的女儿我知道，她表面刁蛮做事果断，实际心底比谁都柔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引得她神魂颠倒，但是我警告你，君茹是我所有的寄托，敢对她动什么歪脑筋，休怪我翻脸无情！你们百麓山虽然有几分本事，我周生生这些年也未必是吃素的，孰轻孰重希望你好生掂量！”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果然是鸿门宴啊！程凡心里一动，面上却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吭道，“不论伯父您是怎么想的，我的确是爱君茹，我要娶她为妻，宠她爱她一辈子……” “这样的话我听过很多次，”周生生忽然打断程凡，“到头来不过都是觊觎我女儿美貌和周家财产的宵小。程凡，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就算像你所说的，你真心喜欢君茹，可是就凭你的身份地位，你觉得能配得上君茹？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自卑？” 这样的话实在是伤人，而且是十分伤自尊的。要是换做别人，程凡一定啐上一口然后潇洒离去，只是现在他不能。因为对方是他爱人的父亲，他是真心喜欢周君茹，所以更不能离开。 男人，放弃追求的勇气，才是最可耻的！ “伯父，恕我不能认同您的观点。”程凡语气清单，目光诚挚，“我虽然没钱没势，可我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君茹。你们所谓的门当户对无非是同样的权利和财力，我承认您说的这些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颗爱君茹的心。我以为，职业没有贵贱，人也没有高低，坐办公室的就一定比扫大街的强？农民一定比城里人低贱？未必吧。” 周生生没有说话，静静地盯着程凡，眼底暗光流淌，不知在想着什么。 “如果没有清洁工的辛勤劳作，能有城市的清洁？如果没有农民的早出晚归，能有丰富的食物？恕我得罪，如果没有那些小人物的付出，能有今天的星辰集团？我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小小的道士，我的眼中只有天道轮回，人的一生就像流星一瞬，无论你是何种职业，其实不过是漫漫生命长河中的一次体验，所以谁也不比谁高贵。人终究会有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最终都会化作一抔黄土进入下一次轮回，这一世你引以为傲的一切不过是弹指一瞬，当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唯一该体会的是当下，是生命过程中的点滴。而我，希望君茹能成为这个生命旅程中的一部分，相扶相持，携手一生。” 周生生许久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深深注视程凡，好半天才轻叹一口气，“我周生生活了一辈子，还没你看得开。是啊，人生转瞬，何必纠结。” “不过。”话锋一转，“我听小茹讲，你还有一位红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