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节) 待着裴云走到身边,阿约尔拉说道:“很抱歉裴记者,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居然忘记你们了。早晨的事,是我的不是。害得你鼻子流了好多的血。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并没有存心偏向那一个。我只是希望大伙能够和和气气的在一起。毕竟能走到一起挺不容易的。” “哪里!哪里!你多心了尔拉大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裴云用手摸了摸被李杰打痛了的鼻子,回头看了看隐约落在后面很远距离的三个身影,继续说道:“后面的那个小矮子实在是可恶,总是找着机会向我挑衅。若不是忍无可忍,我决不会跟任何人发生冲突的。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脾气是最好的了,轻易不会跟人发生冲突。跟我这样的人都没办法搞好关系,哪在这个世界上就没人能跟他搞好关系了。你说是吧!尔拉大叔。” 阿约尔拉尴尬地笑了笑,“哪是的,哪是的。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昨天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早晨又去招惹他呢?” 裴云一脸的茫然,不解地问道:“尔拉大叔,你这是什么话?我那里去招惹他了。分明是他在招惹我吗。一大早晨他就把尿撒在我的帐篷上面,你说说看,这都欺到我的头上来了,我还能怎么样?难道说就让他随便这么撒嘛?” “裴大记者,讲话应当讲完整一些嘛。听李杰说,好像是你先把尿撒在他的帐篷跟前。他气愤不过,为了报复你,之后才把尿撒在你的帐篷上去的。” “哪里有这种事,我确实是出去撒了个尿,可我并没有把尿撒在他的帐篷跟前呀!” “那么说是他看错了?或者说他在撒谎?” “那一定是他在撒谎。”裴云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小矮子,一天到晚吹牛。他能有什么真话。” “不是你,那还能有谁呢?”阿约尔拉语气有些犹豫了。 “哪我那里知道?我又不负责给他看守帐篷。谁想去撒都能撒,凭什么要赖在我的头上。” 阿约尔拉盯着裴云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有些犯了嘀咕。“那会是谁干的呢?是谁这么喜欢无缘无故的挑事?” “尔拉大叔,你平时在前面引路,从没见过这么着急的。今天为什么这般慌着往前赶路。”已经走过去了的江迪,此时回过头来,跟阿约尔拉搭着话。“你该不会是因为离家时间太长了,想老伴了吧?” “没有!这都多大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想的。”江迪一打岔,使阿约尔拉想了一半的问题只能暂时放下了。他急忙向江迪做着解释:“我现在只希望早一点把你们都带出这吃人的黑竹沟。在这大山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的危险,我也多一份忧虑。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有谁再不见了,哪我这个当向导的就又多了一份罪过。回去以后我真没脸面去见我的孙子了。” “照这样走下去,得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黑竹沟去?”江迪继续向阿约尔拉问着话。 阿约尔拉抬头望着东方天迹间几只不停盘旋的老鹰,叹了口气:“看到那几只老鹰了吗?在它们下面就是我们要到的地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用不着两天时间,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到沟口了。” “要是能够像老鹰一样长着翅膀该多好哇!”江迪也在盯着那几只老鹰看。 裴云说道:“还要走那么远吗,我们现在就已经快走不动了。” 看着裴云那沾着血痕而将要发青的鼻子,阿约尔拉觉得他有些可怜,他用怜悯的语气说道:“这才刚开始,你就已经走不动了。后面还有好几座山等着要爬呢!要不然这样吧,把你的行李我替你背着吧!” 有人愿意为他帮忙背行李,裴云正是求之不得。他赶紧卸着背上的背包,猛一抬头却见赵建民在一旁正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又把卸了一半的背包背了上去,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还是我自己来吧,尔拉大叔!” “再往前面可就是叽尔舍罗啦,哪可是一条险路,长长的山脊,比现在要危险难走得多,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感觉身体不行的话就早一点讲出来好了。” “难道比上马鞍山的路还要险吗?”江迪问道。 “不止是险,它比马鞍山的那条峭壁还有长好多呢!”阿约尔拉答道。当看见裴云的脸上露出了难色,便接着宽慰道:“用不着担心,跟着我的身后走,准没事的。” 登上山顶,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山脊,蜿蜒着指向东方的天迹之间。不足一米宽的窄窄山脊显得光秃秃的,在云雾的映衬下若隐若现,宛若一道通天之路。孤零零的长着几棵杜鹃树,在山脊的石缝中顽强地伸展着身姿。看着它,方才让人感觉到尚有一丝生命的存在。 爬过山的人都会有一种感觉,从山下望去觉得山上没什么可怕的,一旦到了山顶,再往下看的时候,便会有一种心惊胆慑之感。 望着山脊两边的深渊峭壁,裴云的双腿便开始有些发软,心头小鹿乱撞,他哆嗦着问道:“这种鬼路,一眼都望不到尽头。得走多远呢?咱能不能换一条路走?” “用不着害怕,没有多远,还不足两公里。”说着话,阿约尔拉便弯曲着腰身,率先踏上了狭窄的山脊。 “大伙跟着我走。把脚摆成八字形。注意尽量不要往两边瞧,眼睛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走就可以了。” 江迪、赵建民打起百倍的小心,一前一后,紧紧的跟着阿约尔拉身后,模仿着他的样子,也尽量压低了身体,慢慢地往前缓缓地挪动着脚步。 裴云犹犹豫豫的跟在了后面,心里虽然害怕可更怕掉了队。磨磨蹭蹭的掉在了队伍后面。过山的强风劲吹,让他总有一种将要被吹下去的感觉。 左边是如刀切一般的百丈深渊,右边则是成片的冷杉林,三个模糊的黑影在林中正缓缓的向着山顶的方向移动。那一定是跟在后面的两个彝胞和那个让他感到厌烦的李杰。 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躬着腰、小心翼翼的三个背影,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不行,决不能掉队。更不能让后面的李杰看笑话。”虽然这样想,可心里的恐惧却没办法去除。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动物一样,四脚着地、或骑在上面才是最为安全的。现在也顾不得形像了,安安全全的渡过这段该死的鸡儿蛇骡才是硬道理。 在山脊上像狗一样的爬行,的确不失为一种好方法。虽然说样子稍微丑了点,但前面走着的三个人,没有人会回过头来观察他的样子是美还是丑。至少那种眩目惊魂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了。 不大一会功夫,裴云便追上了前面缓步而行的三个人。 虽然安全系数增加了,可体力的消耗却大了许多。特别的背上的背包,不断地往两边歪倒着,让他越发的觉得沉重无比。 爬了一阵子,裴云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了。 他在心里暗暗地骂着阿约尔拉:这个老东西,这么远的距离,他居然说还不足两公里。难道说,他还嫌这段路不够长吗? 过了叽尔舍罗,前面被一片迷雾笼罩着的沟壑之地给阻断。 依山盘绕着狭窄不平的一道道沟槽,仿佛是在一座巨大的磨盘上雕刻着的一条条凹凸不平的齿痕。抬头看,沟槽里布满着挺拔笔直、枝叶茂盛高低不等的各种乔木。往下瞧,密密实实的灌木丛则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绿色屏障。再加上空中变幻飘浮着的云雾,人一旦进入其中,随时都有可能迷失方向。 这便是黑竹沟的天然迷宫: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