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娃给中年人和老者各自取来一个酒壶和酒杯。 中年人却是给老者和自己分别酌了一杯,道:“在下杨飞,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者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后,叹道:“我已经好多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只知道他们称呼我老徐。” 没人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就算忘记谁都不会忘记自己是谁,这是其他人心中的想法,只觉得这是对方不愿意说、不想说,或者其他的原因。 杨飞突然笑道:“纵然死去多年没有去投胎,就说明没有喝孟婆汤,既然没有喝孟婆汤又怎么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呢?除非他大脑受过重创,或者失忆了。” 显然他的话让人比较认同,只不过同样也有一股寒意在他们心中笼罩。 此时,老徐一双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更加浑浊了,他只是痴痴的笑着,就像是一个疯子,与前后判若两人。 他突然又抓去面前酒壶,对着壶嘴一阵狂饮,一股更加冰冷的寒意从他身体内冲出,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客栈。 与此同时,所有客人都发觉到不对了,因为一个人的身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的寒意,这股寒意甚至比冰川都要来得强烈,好似从地狱冲出的。 老徐突然“啊”的一声,爆头痛喝起来,他全身颤抖不已,手镣缠着他的头颅,缠出一道道黑色的印记。 他突然大喝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他像是要在爆发的边缘上了,连他的声音都沙哑了,他的动作更是重如千金,手镣在他手中拉的脆生作响,听得人心里一阵恶寒,这可是千年寒铁,好似要断了一般。 杨飞也有些吃惊了,突然咬破中指,十指中指并拢,喝道:“急急如令令,天上老君显神灵,给我镇……” 两指点出,如风挚电掣般快如闪电。 然而手镣上却是突然散发出一道黑色光芒,如一头恶魔冲出,直接撞击在杨飞身上,顿时将他给撞飞出去,最后更是将撞飞到身后的墙上。 “哇”的一声,他吐出一口黑血,一脸的凝重。 老徐更加疯狂了,他突然一步跨出,瞬间将面前的桌子踏得粉碎,酒壶酒杯碎的一地都是,并且也将脚镣绷的笔直。 他仰天怒吼道:“啊,我不甘,还差一步,我就能记起一切了,为什么、为什么?” “桀桀” 一声更加冰冷而心悸的笑声从手镣中传了出来,如同恶鬼的声音突然在人间响起。 这声音一出,有人差点瘫痪在地,而那些喝醉酒了的人顿时醒了过来,满脸惊恐的看着老徐的方向,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这绝对不是那九老板请来的角儿,这就是一个恶鬼。 而阿九也是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感觉这已经超出了他的估计。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张老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显然也听到了客栈的事情,只不过他并没有出去。 手镣之中又传出声音:“桀桀,老徐你还不死心?” 老徐怒道:“你们都叫我老徐,为什么我不记得自己是老徐?” 那声音道:“因为你只是他蜕变下来的一个恶灵,不该存有他的记忆。” 老徐大笑道:“哈哈,真是笑话,我就是一个真实的我,我就是我,你们休要再说诓骗我的话语。” 那声音又道:“人有善恶之念,鬼魂也是一样的,善灵当效忠吾祖,而恶灵只能永生放逐,直止灰飞烟灭。” 不待老徐说话,他那声音又是一阵怪笑道:“所以说,你的出现其实早已注定。” 话毕,那手镣和脚镣上,突然冒出层层黑气,快速缠绕着老徐,令他无法挣扎,无论他怎么疯狂都显得徒劳。 老徐双目闪烁着淡淡的黑气,他惨笑道:“我要是为恶,尔等早已被我所杀,就算是‘南鸾殿’上都有我的一席之地。” 那声音更是轻蔑的笑了笑,道:“真是无知,你就算再次蜕变,也只是蝼蚁的存在,就算你吞噬掉老徐的善灵也不是本将之敌,更别说挑战吾祖了。” 老徐定住了,似乎恢复了理智,紧接着那黑气也渐渐的消散了,那声音也跟着退了去,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阵苦笑、苦叹。 恶灵,也许他早已知道自己是恶灵,因为他恶起来,无数的鬼魂都害怕,只不过他不愿承认,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有独立思想和独立意识的鬼魂,又怎么会甘心做别人的恶灵呢? 看着双手和双脚的镣铐,他叹道:“打造的千年玄铁其实只为束缚我的疯狂,我的路原来早已注定。” 不远处,杨飞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又重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连娃再度为他上了一壶酒,他连喝了三杯酒,像是为了压压惊,喝完之后,他又是苦叹了一声,道:“学道数十载,还不是一个鬼将的敌手,难道阳间真的没落了么?” 其他人也重新坐稳到板凳上,只不过心中的余悸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只见他们举杯的双手都还是在颤抖着。 杨飞突然看向阿九道:“老先生打碎的桌子算我的头上。”说完他直接扔出二十两银子。 阿九接过后,点了点头。 杨飞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徐,道:“老先生何不坐过来?” 老徐道:“你不怕我再度发起疯来。” 杨飞道:“我怕,只不过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人,我又何必去怪他呢?” 老徐沉默,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托着沉重的脚镣,来到杨飞旁边坐了下来。 杨飞苦笑道:“现在我相信了你这身镣铐是活的,还有编号。” 不只他,其他人也都相信了,不敢再打着镣铐的注意了,万一丢了命那可就不划算了。 连娃给老徐再度添了一个酒杯。 杨飞和老徐干了一杯,双双喝了起来。 此时客栈的气氛才开始恢复了一些,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而有所芥蒂,但阿九知道他们只是想赖在这里喝酒,对于一个喝酒的酒鬼来说,只要是没有生命之险他们通常就是雷打都打不走的。 闷闷的喝了一阵后,人群中突然传来淡淡的声音,道:“不只刚刚是谁说来着,只要九老板找来真的鬼魂,就和他拜把子兄弟,如今这位老先生来了,怎么不见说话的人呢?” 角落里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中年人将头悄悄给低了下来,边喝酒边沉思,像是故意没听见般。 和鬼魂拜把子兄弟,开什么玩笑,那也只是他醉酒时口吐狂言而已,现在酒醒了,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他不承认,但有人却是记得,于是就有一双眼睛突然盯着他,笑道:“老吴可还记得。” 身穿褐色衣衫的老吴假装疑惑道:“记得什么?” 那人笑道:“你说的拜把子兄弟,现在老先生在这里,你还不过去。”他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老吴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老王你可别胡说八道,老子何时说过这句话了。” 老王笑道:“各位可都是有耳朵的人,你说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你想不承认?” 老吴冷哼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雪白,要他去和鬼魂拜把子,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么? 老王看他不作声,又道:“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你想不承认,问问大伙同不同意?” 此话就像是导火线,一经说出去,其他人纷纷响应起来。 阿九知道他们不外乎就是想看看热闹,看看有人出丑,这对于喝酒的同时,来点笑料同样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 老王压住众人的声音,大声道:“你想不承认也没关系,就看你怎么做了,你做的好,也许我们就会饶过你这次。” 老吴道:“你想怎样?” 老王笑了笑,道:“不想怎样,只不过今晚大伙的酒钱你得出。” 有人起哄道:“老吴要是出了我们的酒钱,我们就饶过你这次。” 也有人道:“要是不出,就跪下来叫我们每人一声爷爷也行。” 此话顿时引得满叹轰然大笑。 老吴脸色一阵黑,一阵青,一阵白,转变了多次,最后他只得咬牙道:“请就请,谁怕谁。” 请人喝酒最多出点钱,起码不用担惊受怕的,拜把子可就不一样了,想象以后的情况他就觉得一阵胆寒,万一结拜了,对方要找他帮忙的话,那就麻烦大了,他可不想跟一个鬼魂打交道,这样吓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不过他倒是不想想,就算结拜也要对方同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