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里默念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双手快速切印,其实道术并没有电影中演的那样绚丽,至少我现在的状态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一个装模作样的骗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我结完印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内脱离。整个医务室里阴风阵阵,地上的碎纸屑慢慢的浮起,飘荡在我周围。 脑海里有个声音阴森森的再说:“兀那小鬼,为何破吾好事?” 笑笑绵软无力的瘫倒在地昏厥,一阵旋风卷起碎纸屑朝笑笑掠过去,将她包裹起来。 我保持着手势,缓缓的朝窗户位置倒退,现在根本看不到那鬼物身在何处,但我又不敢随意开天眼,只能这样保持着高度警惕。 嘭!医务室的门像是被巨力撞了一下,卡在门后的药品柜有了一点松动。师傅在门外面喊道:“把他朝有阳光的地方引!” 鬼物最怕烈日,这是常识。有阳光的位置只有这扇窗户这里,常言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只有让他缠身,我才能顺利把他引过来。 不过,师傅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告诉我,为什么非要大喊出来,难道还怕此鬼物听不到不成。 果然,那东西怪笑了一声道:“原来只是两个笨蛋道士!” 阴风卷着笑笑离开了药品柜的位置朝后退去,我现在大致能确定他的位置,我想师傅也确定了他的位置,因为就在阴风拖着笑笑身体朝后退行的同一时间,一面镜子从窗户位置扔进来,是师傅给我的铜镜。 我散去印,扑过去把镜子抓在手里,借用镜子反射原理将阳光射向笑笑的位置! 似乎没想到我们会唱这一出戏,那东西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阳光照射个正着。 与此同时,门被合力朝内推动少许,师傅从门缝快速挤进来,夺了铜镜朝鬼物快速靠近,头也不回的对我喊道:“浩然,快点出去!” 我知道就算我留在这里也只是个累赘,所以听到这话后我毫不迟疑的朝门的方向跑。但我前脚刚动,药品柜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将门重新堵上了。 我看到药品柜扭曲变形,铁皮深深的刺进了墙壁内,医务室内的杂物疯狂的朝窗户位置飞去,瞬间便将这唯一有阳关照射的位置给堵上了。 我和师傅成了瓮中之鳖! 整个医务室陷入了黑暗中,我听到门外有人在惊呼,有人又开始重新砸门。 黑暗中,一点幽光从我们身后缓缓亮起,师傅豁然转身,紧紧盯着我的身后的幽光道:“你不是昨晚的那批鬼魂!” 幽光中那个空洞的声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当然不是,还得托你们几个的福,我才得以从那帮宋朝的孤魂野鬼封印中脱离。” “怎么样老道士,好心办坏事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师傅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然后我觉得身后一凉,有什么东西将我的身体缠住了,脖子处传来了冰凉的气息。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多好的一具躯体,两个月前我就已经注意到了,天生的阴阳一体,对鬼物有难以想象的滋补。” “可惜啊,还是太老了一点,如果是六七岁,说不定还能借助这具躯体还阳呢。” 师傅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 那声音道:“我?你猜我是什么?哼哼!以你的道行肯定不会知道,我现在心情不错,可以告诉你。” “我是阴煞!” 阴煞?!师傅给我的鬼物志残卷里有记载,阴煞并非是天地本源而生的东西,亦不是人死后阴魂转换而来的。阴煞是活人的嫉妒、恐惧、仇恨等负面意念酝育而成, 但阴煞这东西同鬼物一样,惧怕阳光或者任何附带阳气的东西。如果是一个天生阳气过旺之人,断不可能会遭遇阴煞此类东西。 阴阳乃是天地之基础,男主阳女主阴,男女结合方能阴阳调和。 当然,我是个例外,师傅说当一个人体内的阴阳之气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时,便会产生一种奇特的体质。这种体质的人,也许人不会有所觉察,但鬼物却是极为偏爱的。 鬼魂一但借这种体质的人还阳,阴阳失衡后阳气会反噬,而体内大量的阴气便会成为它们的挡箭牌。阴阳相斗必有一伤,无论伤了哪一方,对鬼物都是有益无害的! 张家祖屋的老鬼便是看重了我的体质,所以才想尽办法将我引诱过去。我听师傅说,在我小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也是从那次事件开始,师傅有了收我为徒的打算。 不过我爹一直反对,经常和鬼魂邪物打交道的人,通常身上会带着一种妖邪的气质。我爹自然是不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他只想我当个普通人。 师傅还说过,无论是阴阳眼还是阴阳一体的人,都是极易招惹鬼物的。这种人是最理想的捉鬼道士,另外阴气或是阳气过重之人,也能成为最佳的捉鬼道士。 像师傅,师傅天生阴气过旺,幼时体弱多病,如果不是他的师傅也就是我师祖的出现,说不定师傅过不了十八岁便会夭折。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和师傅打交道,偏偏又对他格外尊敬的原因。 那阴煞的话还在继续:“早在两个月前我就注意到你们的存在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而且那帮宋朝的鬼魂一直结成鬼阵遏制着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帮忙才对。”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决定现在就将这小鬼的躯体占为己有,然后让你这个活了上百岁的老怪物能够安乐死。你觉得怎样?” 我能感觉到师傅放弃了抵抗,也能感觉到身后这具阴煞所带来的巨大的威慑力。其实从我打定主意跟随师傅走的那天起,我已经做好了任何最坏的打算。这时候阴煞说要占据我的身体,我反而能够坦然的面对了。 昏暗中,我看到师傅猛然瞪大了眼,我的身体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渗入了,我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 轰!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炸响,隐约中有一个白色的阴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阴影茫然的站在那里,大张着嘴惊呼:“怎么可能?” 我‘看到’阴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黑暗中乱撞,但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巨大的撕扯力将他往里拉。阴煞发出阵阵绝望的咆哮声,无奈抵不过这股力量,被吸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被牢牢吸附在窗户上的东西轰然落地,门也被砸开了一个大洞,朦胧中有许多人从破门处走进来,抱起还在昏迷中的笑笑出去。 师傅拍打了几下我的脸庞,我彻底清醒,茫然的看着围在我身边的人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死了?” 师傅阴沉着脸摇头不语。 我摸摸自己周身,发现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放心的拉着师傅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地狼藉的医务室道:“阴煞呢?” 师傅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再说。” 我被师傅表情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只是帮着师傅将散落的铜币一一收起,也许是我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师父的背影似乎变得更加苍老了。 “怪我,怪我,不该带你……”我听到师傅在喃喃自语着。 …… 我们在回到道观的次日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师傅并没有说要去哪里,我也没敢问,因为师傅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着。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像普通的游客一样开始在全国各地的大小道教圣地游玩,先后去了东岳庙,武当山,龙虎山……每到一处我们都会在这些地方居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师傅会和道观内的道士沟通,让我充当一段时间的道士。 这段时间内我除了和师父修行道术外,更多的就是每日打坐诵经,以及学习中学以及高中的课程。我像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外面怎样变化都一无所知。 县一中毕业后我不出所料的考入市第一高中,苏圆圆来过很多次信,只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变得无话可谈。最后一次来信是在四年后,2007年。之后我们彻底断绝了书信来往。 2010年,我们结束了长达七年的四处‘游玩’,随着师傅回到了早已物是人非的八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