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鞋匠的手中途又收回去了。他见我不但没有躲,反而往上贴,心中也是怕他这一推再弄出来个好歹,他自己又招惹了一番事情出来。 他把手一甩,转过身去朝我摆摆手,“走,走,走!” “你让我走,我就走吗?你不让我在这里修,我就偏要在这里修!”我往躺椅上一躺,翘起了二郎腿。 “你,你这个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拧呢!我不是说了吗,你再往前走走,就有修鞋的了!”胖子鞋匠瞪着眼睛看着我。 哼,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要是不跟他耍横的,他就是不服软,你一旦耍了横,他倒是先软了下来。想到这里,我一瞪眼,“怎么,我就是走到你这里,鞋坏了,你还让我走那么远的路去修?就是个普通人,也不会这么说话,何况你还摆摊修鞋的?!真是太没有道理了!” 我话音刚落,远处跑来一个中年女人,也是有点儿胖,离着老远就喊“何胖子!何胖子!” 胖子鞋匠正要跟我掰扯,听到那个女人的叫声后,把身子转过去,迎上前去,“四婶,怎么了?!啊!” 原来这胖子鞋匠姓何。而那个中年女人估计是他的邻居。 “你快点回去吧,你家姑娘看起来不行了!” 何鞋匠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他在原地打了两个圈,那是给急的。 “嗐,你先转悠什么,你家在那个方向,还不赶快回去!”四婶上前一把扯住何鞋匠,让他找到了平衡,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何鞋匠这才醒过神来,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照着四婶指的方向跑了下去。 听起来,这何鞋匠家是遭了什么难事了,而且他女儿还快要死了。这天下的事情,别看外表,外表虽然光鲜亮丽,内里的苦楚又能有几人知道呢?我看着何鞋匠跑的远去了,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刚才真应该先询问一下,不然也不至于跟他抬杠置气。 “喂,你这个人,怎么还不走?鞋还没有给你修好吗?”四婶看着我。 这时我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何鞋匠的躺椅上,“还没有修好,还差一个洞www.shukeba.com。” “那也不成了,他还没有收你钱吧?你拿着鞋,换另外一家修吧。估计何胖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四婶一边说,一边收拾鞋摊上的东西。她这时替何鞋匠收拾东西把车子推回去。 “咳!啊,四婶,这何鞋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四婶听我问,停住了手上的活,回头表情奇怪地看着我。“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跟何胖子有关系?” “不,不,我就是问问,我刚才不是在这里让他给我修鞋吗,就跟说闲话,觉得何鞋匠这个人不仅手艺好,而且还很实诚……” “实诚管什么用,不能当钱使。除了丑点,矮点,何胖子可是一个顶呱呱的人。哎,好人不长命啊,他前些年死了老婆,去年闺女又检查出来得到了什么癌症,住了几个月的时间,把家底都折腾没了。这不,医院的费用付不起了,只好回家来养着等死!” “癌症?这样的病可不好治疗,要花很多钱吧?” “可不是,前面已经花了二十多万了,这要保住命的话,还得五十万!我的天,五十万,得修多少鞋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呢!” 原来是个穷苦人家得了一个花钱的病,支付不了医疗费,只好等死。这件事可是一定要帮一下。 “四婶,你看我这鞋也就差一点就修好了,这样好不好,我跟着你去一趟,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真是太不一样了,太不一样了。碰到这种事情,人们早就逃之夭夭,恐怕连累到自己。自告奋勇要去帮老何家。你说你这个人怪不怪?我可告诉你,他可什么都没有,你帮了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别人有难处,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也可以找找路子,多个人多条出路,是不是?” 四婶点点头,“看不出你这个小伙子还是一个热心肠,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拦着你,那好,你把椅子折叠了,上车跟我一起走吧。” 何鞋匠住在一个胡同里,胡同青砖铺地,十分干净。有一处院落,被一颗巨大的核桃树给遮起来,树荫之下有三间平房,坐北朝南。这就是何鞋匠的住所了。 我跟着四婶进了院子,迎面就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何鞋匠正在屋里哭,“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你到了那边,投胎转世一定要生在一个富人家,不要再受苦了!呜呜——” 四婶看了我一眼,“坏了,这是真的死了?!”她走进屋里,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炉子、药锅、碗,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有点儿不够。 “何胖子,小红她走了?!”四婶问道。 何鞋匠没有回头,一边呜咽着,一边点点头。 我朝床上一看,只见一个人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床单子。脸上煞白,没有一点儿血色。一条胳膊也是煞白的难堪,露在外面。何鞋匠正拉着那手蹲在那里哭。 四婶转身把我往外推,一边推,一边朝着我使眼色。我看得出来,她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一起出去。人家都死了人了,还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但我知道,这只是假死,还有一线生机。 “四婶,你赶紧去叫人来,送医院吧,这人还有的救。” 我说这话让四婶一脸的惊诧,“你说什么,这人已经死了,怎么还能救回来?!” 我知道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跟四婶解释也不能说服她。我从身上掏出来一沓子钞票,递给她,“现在先什么都不要问,赶紧去联系医院!” 说完我就走进了屋。四婶估计是被吓到了,但是这也让她多少相信我说的话了,“那,那好,我赶紧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来。” 我走进屋。何鞋匠只顾着哭他闺女,根本就不知道进来的人不是我,估摸着他还以为是四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