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合理解释这种偷袭行为的,除了“猎头”外,还能有什么呢?!也难怪苏哈自打制止我不要挣扎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不说话,不反抗,肯定是也猜到了,这就是一次“猎头”行动。 “猎头”就是杀人,在场口内杀人就触犯了大武爷的规矩,这样的话,大武爷一定会干涉,因此,要献祭,就要偷偷摸摸地,好不留痕迹地把人秘密带出场口才行。 苏哈不反抗是因为反抗也无用了,他已经被人制住了,要是反抗的激烈,说不定这四个人就一不做二不休,当场把头割下来,拿走了。这些人为了猎头,到了紧要关头,可是什么都不顾的。 不管怎么说,多活一会儿,总比少活一会儿的好。 这四个人肯定也盯了我们俩很长时间了,不,也可能是我们四个,还有苏亨和余威。我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暗自庆幸,苏亨和余威他们走了,走的也真是时候,倒是可以因此避过一场灾祸,不然,说不定他们也已经跟我和苏哈一样,被人装进口袋里,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但我心中也有一点遗憾、悲伤和愤懑。 我遗憾的是,还没有好好孝敬老妈,就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她远在昆明,还不知道她唯一的儿子就要死了。至于老爸,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我悲伤的是,自己要死了,可能也不知道杀死自己的人是谁,即便是死后向阎王爷诉状,也不知道该告谁了。 我愤懑的是,跟着师傅,还有黄师傅,苦苦学了三年,其中受到的罪,我还没有出够风头,也没有建功立业,就带着一身的本事死去了,岂不是天妒英才?! 我在口袋里千思万绪,只是等死。 这四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走路。虽然夜深,即便是有月光和星光,也不足以照亮每一寸路,但他们走的如一马平川,熟门熟路。我在那个瘦高人的肩头上,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颠簸的难受,也许,是因为我心中的恐惧,让我的感觉也变得迟钝了吧。 但我确实也没有听到苏哈的声音。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是各安天命,根本不能互相顾及。不知道苏哈此时又作何感想,是不是心中还充满对着野人山翡翠的爱与恨。 我突然听到这四人脚下传来“吱吱”的声音,我心中一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定是通往人头谷方向的唯一路上的那座竹木桥。 这座桥很窄,只能容身一个人走过。要是两头有人相向过桥,就必须有一人谦让,让另一人先过才可以。按照当地习俗,先过的人要从随身携带的东西中,任意挑出一样,给对方作为答谢。由此可见,当地缅人也绝非是不讲仁义道德的,但为什么又有“猎头”这样的恶俗呢?善恶都在一体,又生于这满地都是迷人翡翠的地方,大自然造物,人世间生人,实在让人难以琢磨清楚。 桥不仅窄,而且弯曲,因为桥下的溪流是山石的基地,崎岖不平,这桥也是顺着溪流的基地因势建造的。桥两侧用竹子穿插着建起护栏。护栏很低,还不到人的膝盖,要是跌倒,也起不到多少防护的作用。因此,过桥的时候,务必要格外小心,时刻都有坠桥的危险。 桥下水流平缓,水也不深,但怪石丛生,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摔个脑浆迸裂是不大可能,但骨折筋断却是有很大可能的。更何况,这个瘦高个的家伙还背着我,一个大活人呢。我可不想就此一命呜呼。 果然,当我在桥上的时候,我侧耳仔细听,就能听到溪水缓缓流淌的声音。这一下,我心里彻底凉了,果然是被“猎头”了,而我们就是要被献祭的祭品! 过了桥,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地在树林中穿行。沿着这条小路前行四五里山路,就有一个岔路口,向左走就直接到了“人头谷”,而向右走,则转到了老场坡下的原始森林。 这么晚了,他们应该不会直接把我和苏哈带到人头谷去,割了脑袋放在那里的人头柱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祭祀,既然是祭祀,就应该不会轻易草率地做事。 说不定,他们是原始森林中的遗留缅人部落,出来猎取人头,恰好看到我和苏哈睡得跟死猪一样,这才抓我们回去。嗯,这也是有很大可能的。要真是这样,眼看着天就快亮了,场口的人就会发现苏哈和我消失不见了,尤其是昨天苏哈还承诺了那几个在大烟猛坑口挖玉的朋友,说好了今天要给他们工钱的,他们去找苏哈,发现苏哈不在,地上还有凌乱的脚印,还有血迹,他们一定会起疑心的。为了那些工钱,他们一定会报告给大武爷,到时候,大武爷就不可能不会管。 那几个人还是苏哈的粉丝呢,从昨天的情形看,对苏哈很敬重的样子,他们一定会报信的。只要他们报信,就一定会有人前来救我们。 因此,只要这四个人不把我们带到“人头谷”割头,我们就还有时间,我们还能活着,只要我们还能活着,就有极大的可能等来大武爷的人前来营救我们。 想到这些,我心中竟然燃起了求生的欲望,一股暖流从肚脐下三寸的丹田四散而去,浑身暖和起来。 本来我们睡得就晚,又走了这么半天。我想,差不多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会亮了。现在,我应该为自己的生存争取一点儿时间。 想到这里,我在瘦高人的肩头上挣扎起来,口中噢噢地使劲叫着。我突然这么一折腾,倒是把瘦高人吓了一跳,我感觉到他的身子明显地打了一个冷战。 在前面走的那个瘦小缅人停了下来,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到他走到瘦高人面前,又低声急促地说了一句,好像是在斥责瘦高人。他接着又朝着我打了一拳,嘟囔了一句。我想,肯定是又在骂我了。 好小子,欠我的太多了,我要是还能活下来,一定拔了你的皮。我心中暗道。 但瘦高人丝毫不搭理我的挣扎,只是把我的双腿抱得更紧了,脚下的步子也明显快了起来。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能出此下策了。我使劲把肚子里的尿挤了出来。说实话,站着尿尿是再舒服不过了,但是要你双腿被捆住,而且被人抗在肩头,在这种不自然的情况下尿尿,是再难受不过了。 要不是为了活命,你就是给我一百万,我都不会像这样再次尿在自己裤子里的。 这口袋虽然不透水,但水是顺着地球引力往下走的。我人被抗在肩头,脚那头的布袋口却是下垂的,正好在瘦高人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