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并不能算是我的老板,我的第一个老板是六爷。 说起六爷来,这一片没有人不知道他的。不管是汉人,还是缅人,都很敬佩他。 一方面是因为他有钱,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在玉石界的经验,经验造就了他的威望。这两方面的结合,让他成了这一片的领头人。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六爷出马,就立马解决。 当然,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找六爷。芝麻绿豆的小事一般不会麻烦到六爷。 在新场,六爷有三个洞子,老场那里有三个洞子,在其他的地方也有不下数十个洞子。就凭这些洞子,就知道他又多有钱。要知道,开一个洞子,先期的投资就不下三十万美元。 新场只出一些中等货,这个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六爷老场的三个洞子却是非常有说头。 那三个洞子,说是老场,其实离着老场还有一段距离,是在一个小山头上。这三个洞子,不断地出一些种好,色好的上等货。 靠了这些源源不断地货,六爷的钱是越来越多。 但六爷现在的财富,却并不仅仅靠的是运气。 当初老场开出一条岩玉,也就是新山玉,许多人一窝蜂地去开采,用炸药炸,把一条玉脉炸的是四分五裂,全部都派不上大用场,只能做一些戒面。纯粹是浪费了。 当时,许多老板都陆陆续续地在老场炸玉脉,但惟独六爷没有。他出人意料地包下了现在这个山头。 他先找人在山顶挖了一个大坑,在雨季的时候,蓄满了水。设置了三个闸门,每个闸门通往山腰处的一个洞子。 第一年旱季来的时候,他让人放开东北方向的闸口,山顶池中的水就像一条龙一样,脱了囚困,直接奔山腰的洞子去,一阵冲刷,就把表面的土层冲掉,露出了第一层石脚:只见在黄沙土中,密密麻麻的卵形石头中,随手可见玉石。 这第一个洞子,当时就看傻了一批人。 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地方会有玉。本来,所有的场都是先发现了玉石,然后人们才聚齐起来,一起采玉,很少,不,几乎没有哪个场是没有发现的故事就被开采的。 这第一个洞子不仅种密,而且rou好,几乎没有干、脏的rou,虽然不都是件件有色,但却都是中等偏上,有的还是顶级货。 这个洞子跟老场的新山玉不同,是件货,现在出的,还都是黄沙皮壳的,第一层石脚还没有挖完。 就这一个洞子,就足以让六爷在玉石原石市场上站稳了脚跟,不少玉石商人开始跟他接触。出了几件货后,六爷毅然撇了玉石商人,开始跟香港的大买家接触,直接供应原石。这让他有了从玉石制品的市场对原石进行定价的敏感度和准确度。就这样,六爷摇身一变,从简单开矿的老板变成了坐拥千万原石的大玉石商人,而且还深入到了玉石制品的市场。 随着第二年、第三年,六爷采用水冲法在东南、西北两个方向又开出了两个洞子,三个洞子一起开工,出来的玉石都相差无几。就这样的资本,六爷的财富早已超出了可以估量的范围。 六爷开出了的三个洞子,周围的人怎么能不眼红?这也是六爷有魄力,直接把这一片的大武爷拉进来,做了一个股东。 大武爷,说白了,就是这一片的治安主任,但这个却不是政府给的官职,而是当地民间经过多少次争斗才出来的一个当地的强人。这个股就跟着大武爷走,大武爷在,这股就在,大武爷走,这股仍在,但换了人。因此,说到底,这股就是给村寨交的保护费。 开洞,若是少了大武爷,即便是有了好货,也运不出这野人山。有得有失,不要占尽所有。六爷做的,跟师傅教给我的,都是一样的。 大武爷的作用,就是维护山上的治安。 山上挖玉的环境差,生活苦,尤其缺少女人。有时候,挖不到玉,心里烦闷,或者是雨水连绵,无法开工。男人们在一起,总会把不爽的情绪带出来,又缺少女人的调剂,肝火时时刻刻都是旺的。稍有口角,就会变成打斗,甚至出人命。 山上一乱,就有人乘机打劫,偷窃玉石,这时候,就得大武爷出面来调停。因此,若没有大武爷,山上就是一个土匪窝子,谁的力量大,谁的人多,谁就有饭吃,有财发。 但不是每个洞子的老板都请得起大武爷。大武爷的管理也是有选择。因此,很多开洞子的老板都是赚一票就走,以免引来灾祸,最后不仅财没有发,反而丢了家当或性命。 供养大武爷,这就是六爷精明之处,也打通了玉石从山上安全抵达山下的通道。只要到了山下,就安全了,玉石就可以达到瑞丽,然后到昆明,再经香港、北京等玉石匠人的加工,分销到世界各地。 有财大家一起发,这是六爷传递给大武爷,也是给当地村寨中人的信息,这个信息让他赢得了大武爷的认同,也让他们觉得,有了六爷,就可以更好地赚钱,没了六爷,即便满山遍野都是玉石,也没有办法找到,也没有办法卖出去。 六爷和大武爷,一个意味着把石头变成钱,一个代表着玉石资源的最终所有权,两者互惠互利地结合,才有了这一片地区的热闹,才有了村寨的生机。尤其是在老场粗暴地炸玉脉两百年,日渐衰落,新场又产不出上等玉的情况下,六爷以及他的洞子,就对这一片生机如何延续,无形之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这一点,大武爷比任何人都清楚,因此,他不遗余力地保护着六爷的六个洞子,让洞子的玉石不停地流动着。 但在玉石界,让大家尊敬六爷的,除了他让人咋舌的财富,在财富诱惑面前敢于舍得的魄力外,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在无人察觉之处发现玉石,无人敢赌却有相玉十分准确,一本万利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