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叫唐鲁立去向人家要吧。”曾学兵不放心地说。 “得。”曾小丽爽利地回答,做出一副柔媚的样儿,催促他,“你先回去告诉医生吧,叫他们好好抢救妈,讲我们很快就把钱送去。” “既然你这样讲,那我就先回卫生院去给医生回话吧。”曾学兵也不再多停留,一点头便走了。 走到自家门口,望着二哥的背影远去,曾小丽的心坠入到空落无助的深渊之中。一万块,叫她现在到哪儿去找啊?为了不让二哥在这儿多说丑话,她向他撒了谎。可撒谎容易兑现难,要叫她把诺言变成真,她可是有如水中捞月,不知到哪儿去才能捞得出来啊!唉,没有钱真是折磨人啊!谁家里都经常可能出现灾难,只有爱情没有金钱你一点儿也渡不过难关。因为很多事情完全由不得你美好的愿望去想,现实常常是严酷的,不给你怜悯和安慰。你如果不是像罗顺初那样有钱,出现母亲得重病现在这种情况,你便要给逼到弄得倾家荡产也应付不了的地步。 唉,她竟然又想到了罗顺初!看起来,要是自己当初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事情!但随即她又摇头了:不可能,即使他很有钱,即使她今生要遭受很多苦难,以至到头来弄到倾家荡产的地步,她也还是一点儿都爱不了他,无法容受做他妻子的那种事实。 那么与他做朋友呢?他不是老讲只希望能够同她做朋友就心满意足吗?她做什么不能跟他做朋友呢?看起来她还是太傻了,只因为对爱情忠贞不渝,眼睛里容不得半点儿沙子,就连他要求跟她做朋友她也不接受,以至家里遇到严重的困难时也不能向他开口借钱! 傻子!真是一个大傻子! 面对严酷的现实,曾小丽的思想认识出现了一个根本性的改变。现在她想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三六九等,她即使不能算最低的那一等,也至少是算倒数的第二等。她是无法要强起来的。虽然她永远都不会做出对不起丈夫的事情,但遇到严重的困难时,她也要变得通权达变一点儿了,不能再那么倔强。只要不损害到根本的利益,很多别人能够做的事情,她做什么就不能去做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曾小丽心中充满sao乱地走进了房间去。 唐鲁立照例是在卧室里搞着研究,在床上玩的女儿危险地坐到了床边他也不知道往里抱进去一下。 现在曾小丽是一见到他不做别的事情只做研究就烦躁,可她又不能不忍受,因为他跟她已经是十指连心,两截藤儿串在一起了。她没有向他说起自己二哥来找过她的事情,她只先把女儿抱进床里边去,然后就梳妆打扮。她心里边已经想好了,今日她吃过了午饭就要去找自己的同学借钱。尽管她一想到求人心中就生出繁难的情绪,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的压力驱迫着她,她怎么也要硬着头皮去找人借。 说起来,即使曾小丽借得到钱,也肯定难以清偿的,她嫁给了无工作而低能的唐鲁立,就意味着自己这一辈子得不停地吃苦。 叫曾小丽想不到的是,二哥没有等她中午吃过饭去找人借钱,自己十一点多钟就又找来了,一见她便急急忙忙地说:“小丽,你快拿钱给我吧,卫生院直催我们快交钱哩,讲我们不快交钱他们就没法再给妈抢救,他们亏不起!” 一听他这话儿曾小丽便蓦然落入到痛苦无助的境地之中,她心想,即使她煞费苦心地找一个又一个同学借钱,也难保证能不能借到很多啊。如果只借到三两千块钱,杯水车薪,也抵不了大用。 这时她真烦忧死了。可她在二哥面前也不能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她骗了他说唐鲁立在某单位有两万块钱拿得到。 她略迟疑了一下,然后便用柔顺的语气对他说:“二哥,我们那钱本来是应该给你的,但唐鲁立刚才去找过了那些人,都讲抓钱的人出差了,要过一个星期以后才回来。如果卫生院催得很急,你就叫爸去先找罗顺初借吧!” “这下你也不反对找他借了?”曾学兵有些意外。 “事到如今我反对还有什么用?只要他肯借,你们借多少都得!” “好,有你这句话儿我们就放心了,这回妈的事好办了!” 说着他便兴冲冲地撒腿离开了。 曾小丽走到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一下子突然悲从中来,由不得泪洒而下。 晚上吃的饭煮成了夹生,唐鲁立和父母都吃得有滋有味,而曾小丽本来心情就不好,见唐鲁立一副心事全无的样儿,她吃着这样的饭便更对他生出了哀怨。 …………………… 罗顺初在他的摩托车行呆了两个多小时,一辆摩托车都没有卖出,他觉得很无聊,便坐在那儿喝茶,跟两个女工仔打情骂俏。 天气很好,从早晨起就出太阳。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暴风雨却骤然而来,很大很猛,使有些原来在街心骑着单车往前跑的人,也蓦然跳下车来,推着车像鸡飞狗跳似的忙忙跑到街边来。 雨下了没有多久,就有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手擎一块大纸板,从别处跑到了车行门边,伫立在那儿等着雨停。那女子肌肤白晰,身材匀称,给人一种很中看的感觉。 她一到这儿罗顺初就注意上了她,但开始她的脸儿只对着门外的暴雨注视,他无法看到她的正面。他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见过她。当她有一次回头往车行里瞧时,他便认出了她:她是那个他去年在水库见过,被一个刑警称为“阿芳”的姑娘。 虽然她的美貌跟曾小丽相比略有差距,但也几近铢两悉称了。他头一次遇见她时就自内心地对她产生了喜爱,现在又在自己的车行里看见她,他就不能不想办法与她攀识上了。曾小丽他看起来是注定得不到的了,可能连占有一次也没有一点儿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