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丽和唐鲁立站在文化站门前吃完了辣鱼干,然后嘴里留着辣酥酥的感觉,一起向前走去。 曾小丽这次打电话叫唐鲁立出来,是想叫他陪自己一起去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报名参加金赞公司的招工考试。他虽同意陪她去,当即就跟她一起坐班车去了县城,却不“愿”她在街上当着行人的面和他并行着走。他们总是这样的,谈恋爱虽然已有不短的时间了,但偶尔一起上街,却总要做出像没什么关系的样儿。这不是出自曾小丽的本心,而是他要刻意这样做。而她呢,虽然有时希望,有时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和他有恋爱关系——因为她也常常顾忌这种关系过早地让人知道,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因此现在也只能对他的“薄情”行为采取容忍的态度了。 溽暑之时,虽然早两日曾经下过雨,叫街上有些地方至今都还留有一些积水,但太阳出来了,也慢慢有一种热和叫人出汗的感觉。 唐鲁立和曾小丽走在街上,分一前一后地走,保持着相隔两三步远的距离,给人一种若即若离、似乎没什么亲密关系的印象。 曾小丽走在后边,能够不时地拿眼睛端详着走在前边的唐鲁立:他今日穿了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衬衫,身形瘦削,给人一种困顿不得志的样儿。 看着他的这个样儿,曾小丽虽然早知道他的情况,这下也由不得生出怜惜地想:他这半辈子过得真不容易啊!已经到了晚婚晚育年龄的人了,在业余科研上力所能及地做出了一些自己的努力,也取得了由他的科研条件、经济条件和家庭条件所能容许、支撑的成绩,却因为我们社会的保障制度、成才机制至今还不完善,不能很快得到真正任人唯贤的回报,因此他就只能这样落寞、坎坷地生活在人世,真是太难为他了! 这样走着想着,他们不知不觉地便来到了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大门前。唐鲁立不跟曾小丽进去,告诉她:“我就在这儿等你,你自己进去报名吧,祝你好运!” “你干什么不进去呢?”曾小丽鼓起腮帮子故意撒娇问,伸手一拉他,“不得,我要你同我一起进去,不然我没胆量报名!” “你是一个勇敢的妹子,我相信你绝不会没胆量去报名的。如果你想要考上主管、车间主任,以后管几十个人,上百个人,这下你就应该开始锻炼自己的勇气,决不能让人陪着你。”他笑一笑。 “你不同我一起去,我不想去报名了,即刻就回家。”她嘟嘟嘴说。 “那可不得,你如果真的不去报名,我会看轻你的!”他耸耸肩膀道。 曾小丽有些扫兴,想抱怨、使性子地“逼”他陪自己进去,但看看他确实不愿进,她也没办法强求了,只得走到他背后去,揉搓一下他皱巴巴的衣裳,然后说:“好,你不进去就在这儿等着我,不许走去别处!如果我出来看不见你,那我就骂死你!”然后她自己便快步走了进去。 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接受招工报名的是“职介所”办公室,在三楼,屋子不大,但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 刚开始时曾小丽对别人不大在意,认为这些人可能大多是报普工的,可是待到她挤进“职介所”一看,发现几乎每个人都跟工作人员说要报主管、车间主任,连初中毕业的人也不例外,她便有些丧气了:主管、车间主任的职位名额那么少,报考的人却这么多,要想考上那真是太难了。自己一个普通高中毕业生,跟大学生相比只是个半吊子,论实力不算有实力,论知识不算有知识,能考得过别人吗? 她懊恼地走到一边去,一时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办好。考普工一定十拿九稳考得上,因为普工职位一百多,报考的人却似乎寥寥无几,只要报名了,应该就能录得上。考主管、车间主任的则容易败下阵来,因为名额少,报考者很多,竞争太激烈了。但曾小丽却没心去报考普工:既然有好的职位考,她就想争取考上这好的职位,不甘心去退而求其次,以后给自己带来后悔和烦恼。 于是曾小丽忖思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报了主管。 女工作人员让她填了张表,收了她的中介费,给她开了收据,盖了章,然后便让她走开。她却没着急走开去,而是问对方什么时候考试。这中年妇女不大耐烦地告诉她:“你自己去看招工启事吧,那儿写得清清楚楚。” 招工启事就贴在这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此时正围着许多男青年在那儿看着。曾小丽不想碰到别人,便站在别人的后面踮高脚跟,巴头探脑儿地对着那招工启事看起来。由于前边有的男青年个子很高,时不时遮挡住她的视线,叫她无法一下看得很分明。不过她看清了上边说一星期以后考试,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上午8:30考文化知识,下午2:30考常识。” 她对着这句话儿连看了两遍,对它的含义不能完全释然:从字面上看应该是指普工必须参加上午和下午的考试,报主管、车间主任只需参加下午的考试;但也存在这种可能性,就是报普工只需参加下午的考试,报主管和车间主任的则上午、下午的考试都得参加。 曾小丽想再探问工作人员,但报名的人太多,难轮到她,问对方也不一定有心思回答她,她又不想让人觉得她太笨太低能,连招工启事里的话儿也看不懂,便认定应该是报主管、车间主任只需参加下午的考试,报普工的则必须参加上午和下午的考试,然后便离开了这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