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非常平静,我和Stella依旧是最好的朋友,经常一起聊天,吃饭,散步。自从Stella和我越来越亲密,我梦见那个白胡子老头的次数也渐渐少了。Nancy总是在工作上给予我最大的帮助,公司有拜神的活动的时候,她也把儿子带来和我们一起玩,小伙子马上就要小学六年级了,Nancy正在考虑他升学的问题。因为她刚把陪读mama的身份转成S-pass的准证,想拿PR(永居权)可能还需要等儿子小学毕业。一到周末小林子就约我出去,我推辞了几次,后来实在推不过,就只能跟他出去吃了几次饭——他不是中了4D头奖(一种彩票)就是把老板处理的废铁卖了挣了一大笔,总之运气是相当的好,想和朋友分享,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庆祝。Jos和我还是互不搭理,一遇到她偷改订单,Nancy就帮我给老板告状,以至于Jos对我也十分忌惮。我偶尔给Mr。Lee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在农场已经工作的很顺手,他总是很耐心和我说有事一定要找他。其他人也工作得非常努力,Mus,阿达和Jos还是每天在一起嘻嘻哈哈,Blash每天剪草、浇花、洗鱼塘,有时候下班了还会教我种种辣椒和菠萝。下班以后的时间,我和Stella常常找他一起消磨,他真的是个很nice的小伙子。肯叔和娇姐常常忙到很晚,所以我平时最多也就是在晚上见到在东厅看电视的娇姐,基本上很少见到肯叔。Di就更不用说了,每天早出晚归,每次见到我都是有礼貌的笑一笑。Bell常常被Cherry骂,脾气也不是很好的她,一有不开心,就巴拉巴拉和Jos叨叨,不过Jos也不是太看得起她,时不时的也给她几句不爽快,所以Bell总是一个人黑着脸做饭、吃饭。而每天最开心的就是Jonathan,总是无忧无虑的,快要一岁的他,已经慢慢开始学着走路,老板教他看到所有的神都要“拜拜”,所以他一看到公司里供的神,就双手合十的“拜一拜”,模样十分可爱。 转眼到了要过农历新年的日子,法定节日只有一天假,老板仁慈,让我们大年三十下午和初一都放假。 三十头天下午,Stella和老板请了三天假,加上放假的一天,从大年三十到初三一共四天,说是哥哥放假了来新加坡看她,想和哥哥一起过个新年。老板看农历新年也不会有太多人来retail。shop买鱼,就安排Mus接手了她的工作,叮嘱Stella要早点回来。 我对Stella十分不舍,给她准备了许多好吃的,让她带给她哥哥。 Stella笑着说:“我和哥哥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这次他来新加坡看我,我真的太开心了。他现在住在女朋友那里,我过去也能住的,你放心好啦,我很快就回来的。” 我点点头:“你哥哥女朋友做什么的啊,住得下吗?” “放心,她在美容院工作,放假了,有很多床的。”听她这么说,我放心了许多。 当天晚上放工以后,她就搭公司的车出了农场。 三十早上一大清早,老板就破天荒的早早来了办公室,招呼我们今天不用做别的工作,只用打扫办公室的卫生就好了。Cherry把儿子送回娘家,稍迟些再来,所以Bell跟着老板的车先到了办公室。她和Jos这两个主力主要负责清理地板和玻璃,其他人就收拾办公桌和抽屉。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办公室就打扫的不一样了,尤其是Jos那张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收捡了以后,一下子清爽了不少。 刚九点多,老板就出了门,Cherry招呼阿Z和阿达都把卡车开出去,Mus和肯叔也没包鱼,都跟着出去了,这风风火火的架势,我知道肯定得有什么仪式了。果然不一会,阿达开着大卡车回来了,卡车上拉的正是老板的舞狮队,一路敲敲打打进了农场,喜气洋洋。紧跟着的是阿Z的小卡车,后面拉的是两棵又高又大的新橘树,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金桔,树旁边还有堆得高高的银色和黄色的神纸之类的祭祀品,装满了整整一辆小罗里(皮卡)车。再后面,老板的车也跟着进来了,后备箱也是装满了各种祭祀品。一下车,他就吩咐众人去卸下来。Mus带着一帮男劳力搬下橘子树,把门口两棵旧的换了下来。新橘树一摆上,节日的气氛明显就来了。娇姐带着Bell把佛堂、retail。shop和办公室前后所有门都放上了红色的大铁桶,然后每人拿着几大叠神纸,双手合掌反向一撮,就成了盘型,她们熟练地把这搓好的一盘盘黄纸和金纸叠在一起,整齐的摆在铁桶旁。舞狮队的小伙子们力气很足,到仓库里搬出了一个巨大的敞口铁笼放在佛堂前的空地上。我、Nancy和Di就在办公室的玻璃和门上贴了几个“福”字,算是糊弄了一下劳动场景。 不一会,Cherry也开车进了院子,她匆匆赶到佛堂前的空地。老板一看Cherry已经来了,于是招呼大伙都聚集在一起,仪式要开始了。 首先,老板和Cherry先跪拜了佛祖,上了香,又奉上贡品——一只大烤鸭,一只大烧鸡、三个大供糕和一大盆海鲜炒面,再次叩拜上了香;之后,其他舞狮队成员也分批次跪拜上香。老板吩咐其他人因为宗教信仰不同,不勉强做全套仪式,只要求每人烧一叠纸敬神,于是大伙纷纷上前,一人点了一把纸钱仍在红色的大铁桶里,火越烧越旺,老板喜笑颜开,一边烧着一边喊着:来年红红火火。 烧完纸,鼓手和锣手就位,开始了“咚锵”“咚锵”“咚咚咚咚锵”的节奏,八只金色狮子一字型展开,每当最后一个“锵”落下,狮头就做一个变换,时而睁眼,时而抬头,时而提起前蹄,接着又变换队形,一波赛着一波精彩,看得众人一直拍手叫好。 本以为舞完以后仪式就算结束了,谁知头狮居然慢慢的朝办公室方向走去,紧接着狮队也都蹑手蹑脚的跟着走到办公室的大门口。Jos这时已经站在门内,拉开了大门,头狮则突然欢快起来,跳进了大门,老板招呼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进去坐好,于是我们纷纷侧身进去就位。只见老板不知从哪掏出一条粗壮的“爆竹”挂在进门后右手的墙边,插上电源,打开按钮,“爆竹”就“霹雳啪啦”的“炸”了起来,声音十分响亮,可是却一点也不像真的爆竹,我和Nancy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这哪里像是过中国年啊~ 不一会,鼓手和锣手也跟到门口,大门已完全敞开,狮子们挨个进门,在狭窄的办公室门口舞了起来,时而蹦起,时而蹲下,时而又趴在地板上,突然跃起,撒出一大把带着泥土生菜,扔到了我们这一排三个人的头上和身上。我连忙伸手去拍,Nancy和Di连忙拉住我道:“Sue,不要拍,生菜就是生财的意思,你可千万别把财拍走了!”听罢我又赶紧把手藏起来,还好,还好,我头顶上还有一颗菜,脸上还沾着土。 待狮舞毕,Jos和Mus招呼大伙去厨房,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应声而去,老板只招呼了Cherry、Nancy、Di、Jos、和我围在圆桌旁,桌中心的一个大锅里盛满了海鲜蔬菜炒果条(一种米粉),Bell给每人准备好一双筷子,然后自己站到一边,老板说:“预备——开始”。所有人都把筷子伸到果条里翻动起来,挑起来以后就往天上抛,一边抛嘴里还要喊着:“炒啊炒,越高越好,红红火火!” 我对这样的风俗完全不明了,所以暗自觉得好笑,只是随便翻动了几下。Nancy看我情绪不高涨,用手捅捅我说:“炒啊,炒起来就运气好!”我点点头,用力一挑,一大堆果条被我挑到空中,撒了老板一头。我有些尴尬,老板和Cherry却哈哈大笑:“好,好,Sue炒的最好,等一下要给你发红包。”一听有红包,我万分开心,Nancy笑着摇摇头,扭身撇嘴对我说:“红包里面就两块钱。” 炒完果条,我们吃了一些海鲜炒面,又回到佛堂门口,老板招呼所有人过来,点了大把的纸钱扔进事先准备好的敞口铁笼里面,Jos和Mus也在努力的烧着(Jos信天主教,Mus是穆、斯/lin),我只觉得好笑,问Nancy道:“烧个供神的纸钱,怎么用得着这么大的铁笼子呢?” Nancy说:“你以为很少咩?老板买了5000新币的纸钱!”我一算,乖乖,25000人民币的纸钱! “一卡车纸钱,5000新币啊!”我瞪大眼睛。 “谁说的,这哪够5000块的?大伯宫一会还会送两卡车来。今儿下午说是放假,烧纸都得烧到四点你信不?” 我看着正无比虔诚的烧纸的老板,忽然觉得他十分的……可怜。 是的,可怜。 烧了几把纸,觉得太热,我就回办公室了。看见每张桌上都有一个红纱袋,里面装了两只橘子(广东话“桔”谐音“吉”),大伯宫的一枚镀金金币,还有一个红包。我立马打开看了一眼,果然是两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