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到用时方恨少，钟魁终于对这句话有所体会。《太阿经》的记载虽然广博，大体意义也就相当于术界的《十万个为什么》，科普意义远大于应用价值。他想了好一阵子，也想不到鬼能用尸体做什么，但绝对应该可以做些什么。 小鬼再度散去，钟魁总结收到的情报，越发纳罕这些鬼想干什么。从之前只在夜里丢失医学院的尸体标本，到医院太平间也开始发生盗窃案，再到有病人被暗害后偷走尸身，然后是白天也有病人失踪的报告……全市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所有医院的病人纷纷要求住院，哪怕是重病号，风声鹤唳中，医院院长和警察局局长身上的压力能把他们压成沙子。 反正和钟魁没利害关系，他倒不是很着急，鬼能用尸体做什么，他很好奇，但他更想知道，它们哪来的底气肆无忌惮地在曲家地盘上恣意妄为。他在校园里无意识地溜达，好在这时候熟悉学校的新生也有不少，毫无目的性乱走的钟魁并不显眼，这也是最近这段时间里少见的浪费时间，他却毫不在意，他在等太阳偏西的那一刻。 太阳还挂着，钟魁先绷不住了，溜达到食堂去吃饭，从一楼走到五楼再走回一楼，确定白雨琪不在，这才老老实实去吃饭。因为赶时间，直接买了一笼包子就出去了。天色渐暗，阴气渐生，借助遍布各处的小鬼，他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就在广川中游荡，然而仅仅有一丝，仅仅能确定它的存在，究竟在哪里还是未知。 钟魁看不到，感觉不到，却能听到脚步腾跃的声音，有驱邪师借夜色的掩护开始搜寻鬼了，总有一股睁开阴阳眼的冲动，强行制止住了自己，“对手不是鬼就是曲家为首的术者，阴阳眼要是泄露就完蛋了。”不光是遮掩阴阳眼，他的小鬼也开始远离驱邪师，一不小心被抓住也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幸亏的是，那些驱邪师可能没有发现，也有可能是以为这是自己一方的小鬼，他的小鬼没有丝毫损失地扩散，扩散，直到发现了一个蕴含浓郁鬼气的家伙，那只伪装成老鼠的小鬼，眼中的最后一幕就是一个蛋。 蛋？一个蛋？ 由于角度和鬼气压力的缘故，在小鬼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蛋的轮廓，但具体这个蛋有多大，看上去是个什么蛋，就不清楚了。钟魁看不到实时的画面，只能通过小鬼最后一刻传来的模糊念头猜出“蛋”这个信息。 鬼用尸体生了个蛋？难道这才是鬼对尸体的正确打开方式？ 夜游的驱邪师们没有注意到蛋的存在，反而向南边聚集，因为他们感知到好几百个乱糟糟的野鬼向市中心医院冲了过去，那也是今天仅剩的几个没有紧急疏散的医院。他们在普通人中的势力也有一些，很快的，应急的警察和消防官兵赶到现场，消防员组织疏散，警察准备应战，他们收到的情报是那群凶悍而胆大包天的悍匪即将武装攻入市中心医院。 知道这个鸟情报之后的钟魁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悍匪？哪家悍匪会无脑到冲医院？还是冲到医院抢尸体？不过把这情报在脑袋里转两圈，他也就明白了，驱邪师根本没在乎过这群警察的死活，只要医院里的人撤走，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仁慈心得到了展现，之后再有人死伤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钟魁派出几只鸽子侦查一番，验证了好几次还是几百只野鬼，只不过每一只野鬼都虚弱不堪，好像每一阵风吹过都有可能把它们吹散。“驱邪师的想法落空了，他们很有可能还想用那些警察做炮灰消耗一下野鬼，可惜它们太弱了，那点鬼力要是用来夺魂，没等成功它们就会消失，”那它们想干什么？钟魁继续看戏，包子吃完了就找个路标的长椅坐下，掏出手机装作入迷的样子。 警察分成四队，一队守一楼大门口，一队守一楼，另两队在十六个楼层里来回巡视。钟魁派了十多只老鼠爬进去，每层楼都有一只看着，他想看看这群和野鬼放对的警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注意到驱邪师都停留在医院周围的建筑上，没有前进或多做准备的意思，任由野鬼冲进医院。 虚弱的野鬼群冲过的时候也就带起一阵阴风，路过警察的时候只会让他们后背一凉——十多个人一起哆嗦的样子有些逗趣——正在认真看戏的钟魁忍不住加强了与老鼠的联系，不提防瞬间脑子一空，就像突然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双手变得帕金森起来，剧烈颤抖起来。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恢复意识，钟魁注意到有人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继续把头埋进手机，大脑里极速转动思索刚才发生了什么。 打开灵力感知，市中心医院的小鬼全部消陨，钟魁连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公里之外的自己被莫名晕厥了一段时间。他连忙将附近的小鬼派过去，即便是面对面，那些野鬼也不一定奈何得了他，怎么可能让他晕厥到失去一切抵抗能力？难道是那些驱邪师出手警告自己？没道理啊，他们不去对付野鬼就算了，还要抢先出手对付人类？ 最快的一只麻雀在一分钟后赶到医院，医院上空的灵气乱成一团，小鬼看得很清楚，一袭黑衣的驱邪师和警察正在厮杀。驱邪师手里拿着匕首和道符，警察一律是破衣烂衫鲜血淋漓，两拨人杀成一团，场面莫名其妙得混乱。 这份莫名其妙的状况在钟魁眼中很快就了然了内情，“这些警察已经被野鬼占据了。”按说凭它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夺魂，然而其中一部分野鬼集中起来释放鬼力嘶叫，这种鬼嚎虽然比不上千年厉鬼的分毫，足够把普通人的灵魂震碎了。暂时与小鬼联结上的钟魁也遭了难，一品道士只是在灵力和道术上有了些许根基，还没到修炼灵魂的地步，所以他和那些警察没多大区别，如果不是在场的仅仅是小鬼而不是他，他也难逃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