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下来后,吴空空和离宁便不顾疲劳,匆匆赶往万人坑。 通往万人坑的道路,基本就是荒芜人烟,不毛之地,不是灌木丛,就是杨树林,再就是废弃的村庄,散乱的白骨。 在这满目苍夷中,两人转悠到了日落,也没能抵达万人坑。虽然万人坑臭名昭著,但并无人来此“参观赏玩”,毕竟,它不是名胜古迹,更非游览胜地。因而,他们便如没头的苍蝇般上蹿下跳,茫无目的。 “空空哥,喘口气,填填肚子吧?!”离宁步履蹒跚,难以坚持。 “唉,我发现,女人果然是累赘。”吴空空叹口气,然后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休憩,又把包裹内的食物掏出递给离宁。 “空空哥,不知为啥,我总觉的很怪异。”离宁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表达自己的疑惑。 “哪儿怪?哪儿异?”吴空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漫不经心的反问。 “按照那老大爷叙说的路线,咱们早就应该到达目的地,然而——是不是,中计了?”离宁疑心老大爷是鬼附身。 “女人!”吴空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你要是鬼,会去附一个又老又穷还即将翘鼻子的糟老头儿?有啥用?放心吧,鬼也与人一样,都是势利眼。” 离宁点点头,认为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随即又追问:“会不会是单千的手下一直尾随咱俩,然后趁咱不注意,附身于老大爷呢?” “你是不是被吓破胆了?疑神疑鬼。”吴空空嗤笑,然后叹口气,“女人,果然是女人!” 说着,他不再理睬离宁的絮絮叨叨,只是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老大爷人很好,知晓他们是落难的诛鬼天师,不但把家中所有的食物赠送,还把唯一的老母鸡宰了打包给他们。如果这样的人是鬼附身,那附身的鬼该是多善良啊! 再者,如果单千的手下尾随跟踪,那还会让他们在此逍遥自在的打情骂俏?他们可是知晓白玉茶庄底细的漏网之鱼,是单千的眼中钉rou中刺,恨不得早早除之而后快! “阿宁,夜晚太危险,咱在这里过上一夜,待明日再去打探。你休息吧,我守护戒备。”吴空空以为离宁是吓破胆了,就不想让她再冒险。毕竟,她是女孩儿,还是初入江湖,就遭此大难,可以理解。 “咱俩轮流戒备,你先睡吧。”离宁依然在托腮凝思这其中的诡异之处,精神抖擞的很,都抖擞成精神病了,哪能睡着? 吴空空笑笑,不再劝说,随意地蜷缩在地,酣然而睡。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吴空空骤然惊醒,什么声音? 他的目光先凝在离宁身上,这妮子不知何时也酣然入梦,却没唤他换班。 窸窸窣窣……窸窣的声音依旧还在,并清晰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 循声而去,是那只老母鸡。那老母鸡,已被吴空空吞食一半,剩下那一半,是留给离宁的。只是这半拉鸡,离宁一口未吃,她准备留到明晨当做吴空空的食物。不过,她也没把它放回包裹,而是随手放在身旁的石台上。 然而,此时,这半拉鸡变成了一堆碎骨。它上面的rou不知何时被啖的丝毫不剩,那鸡骨还被啃磨的惨白。 吴空空心里有些发虚,这大半夜的,白骨森森的,还真有点儿渗人。难道白骨成精了?他提心吊胆地观察一下,赫然发现,它居然在动。一惊之下,抬脚踢向那堆碎骨。 骨堆飞向空中。 “吱吱——”骨堆夹着一只小老鼠也飞向了空中。 吴空空立时明白了,这白骨没成精,是这只小老鼠在捣鬼,是它吞尽了鸡rou。 “你这龟蛋,胆儿也忒大,竟敢偷食?”吴空空怒斥。 “哥们儿,你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鸡上写着你的名字,还是刻着你的大号,咋就不能吃?”小老鼠不满反诘。 见它顶嘴,吴空空怒气冲冲上前要教训它。 小老鼠急忙倒退三尺,语气缓和:“哥们儿,淡定,淡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谁和你是同根?今儿,我就先煎了你!”吴空空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他恼怒这家伙抢了自己美食。这香喷喷的老母鸡,老大爷的一片心意,居然便宜了鼠嘴。可恨之极! “不是同根,你咋会鼠话?难道你是杂种?”小老鼠瞪着小眼珠反问。 吴空空没想到它如此油嘴滑舌,绕着圈骂自己,禁不住回骂:“你个龟蛋,是你说人话好吧?真想煽了你!” “你是人?去你个龟蛋,在这地方,可能有人吗?”小老鼠不甘示弱,“这是万人仙府的地盘。” 万人仙府? 吴空空高举的木棍蓦地凝滞在空中,既然它提到万人仙府,就肯定知晓这地方。看来,小老鼠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鼠鬼。 见他行凶,小老鼠便威胁:“哥们儿,兄弟我可是有背景的,惹恼了我,像抽陀螺一般抽死你!” 这家伙虽然心里发虚,但嘴上不饶人,竟然大言不惭,口水横飞。 这次,吴空空不介意,非但不介意,反而挂起了笑容,当然,这笑容假的不能再假。 “哥们儿,你这笑,满是坏水。”小老鼠看出他的假笑,便警告,“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兄弟,不动手,不动手,都是君子,君子,嘿嘿。”吴空空谄笑。 说着,他放下木棍,挥挥手,释放自己的善意。不过,这善意被小老鼠理解为下黑手——挥手,在它看来,就是想扇耳光的节奏——于是,它扭头就窜。 “大哥,留步,留步啊,求你了!”吴空空恳求。 小老鼠突然来个急刹车,嘎吱,停在原地。这一生中,它还是第一次听到“求”这个字,然后,高昂脑袋,小眼朝天,得意洋洋地睥睨吴空空。 “本座大号黑瓜。”小老鼠高傲的口气,“你,就叫我瓜大哥吧。” “瓜大哥,请教个事。”吴空空谄笑道,“你刚才说,万人仙府,啥地方?” 黑瓜用深邃且狡诈的小眼珠扫一眼他,然后再捋一下自己那几根稀疏的鼠须,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它踱着方步,慢慢悠悠来到吴空空面前,用脚踢踢他的脚,试探性的。 吴空空依然谄笑,一副奴相。 见他不反抗,黑瓜便猛然跳起三尺高,然后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脚上。虽然它身板很轻,但仍然砸的他脚面疼痛难忍。 吴空空知道黑瓜是报复刚才他踢它那一脚。求人难,求鼠更难,所以,他不愠不怒,依然陪着笑脸。 黑瓜很是满足。它从地上爬起,走到那些零散的骨头前,摸索着,摸索着,终于摸到一块略有rou丝的鸡骨,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那块鸡骨大啃特啃,无视吴空空的存在。 见这小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吴空空哭笑不得。没办法,他在求“人”。这家伙越这样,就越证明它知晓实情。所以,他便耐心等候。 终于,黑瓜把那块啃的溜光、渗人的鸡骨放在地上。可它继续“自娱自乐”:从地上捡了一根草枝当牙签,剔牙。剔完牙,又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四仰八叉平躺在地。 “上茶水。”黑瓜闭目养神,命令吴空空。它这神态和语气,完全就是主人呵斥仆人。 茶水?吴空空一怔。这家伙,品味还真高,比人还会享受。可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沏茶? 这时,黑瓜居然急不可耐地张开嘴巴,胸有成竹地等他送茶水呢! “鼠娘养的!”吴空空恶骂着,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然后一边坏笑,一边把唾沫吐入这鼠嘴内。 黑瓜“咕嘟”把那唾液吞入腹内,但随即睁眼惊问:“啥玩意儿,一股口臭气?” 啊? 啊! 它骤然意识到是啥东西了,气的一跳三尺高。在空中,它张牙舞爪、凶相毕露。随即,腰肢一扭,扑到吴空空身上,并顺势抓住他的衣襟,张嘴就咬。 见势不妙,吴空空探手掐住它的脖颈,掐的它上气不接下气,难言片语。黑瓜急忙对吴空空挥挥爪子,示意他松手。可他脸上坏笑一下,手上力量蓦地增强。 黑瓜被掐的眼珠直凸,舌头外挑。不过,这家伙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倏然间,泪如雨下,一副可怜相。 目的达到,吴空空便略微松手,让它喘口气。 “从实招来!”吴空空占得先机,开始刑讯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