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吹绿了郊野的,是碧玉刀。 碧玉刀乃是近身短刀,却被段玉使出了黄河奔腾之势,大气磅礴,这是他将自己在故乡黄河岸边观河的领悟,揉进了中原段家刀的刀法之中,其中又见许多绿如春草萌发的刀意,想来是出自宝珠山庄的姑苏刀法。 再看天生的云纹枪,抖出朵朵枪花,仿佛千树万树梨花开。 杀手首领眯了眯眼,说道:“段玉本就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此时所见,他比传闻中更加厉害。而同来的白衣青年,这枪法与枪神高立的有些相似,又多了几分缥缈意。灵动无端,却又好生有道理。” 他点评得妙,但段玉、天生的对手可不妙。 被段玉贴身急攻的那名杀手,连连被面前奔腾流淌而来的雪亮刀光惊得冷汗直流,越战越吃力,险象环生。 而天生枪花乱坠,霎时逼得三名杀手攻势一窒。转身落地再出手时,却是仿佛比破风声先至的一棍。 天生一棍蛮横地击在对手的刀上。对方强忍着虎口破裂的痛楚才勉强抓住佩刀不至脱手。 天生咧了咧嘴,还是使棍子痛快。原先棍上的枪头不知几时已被他收起,手持齐眉高的云纹打狗棍,棍棍如风雷。旁边又跃上两名杀手,天生喝道:“棒打双狗!” 只见棍出,又见棍落,两名杀手都嗷了一声,面容扭曲,都捂住自己的一只脚面,怕是骨头已经碎了,不禁让人牙酸。 小白嘻嘻一笑,说道:“天生师弟一直执拗地非要琢磨什么打狗棍法,招式甚是粗俗,没少被太师父数落。不过今天一看,还正适合打狗。” 杀手首领一皱眉,眼神一动,一人得了指示落场接住天生,此人是先前增援来的更强者,一手软剑如灵蛇吐信,软剑专缠削对方持兵器的手,对长兵器有克制之效。 朱二爷阅历何等丰富,一眼便知其用意,对天生说道:“小兄弟,小心削手!” 赵大铁拳一落,干翻一人,听到朱二爷此言,呵呵一笑,说道:“二爷多虑,他能对付。” 天生似乎没听到朱二爷的提醒,打狗棍舞得如同车轮转。使软剑的杀手虽暗喜不露于言表,持剑之手垂于身后,直待逼近至恰当的距离。 突然天生大喝一声:“天崩地裂!”随之,棍影暴涨。对手暗道正中下怀,还担心天生他持守势不易见机出剑。 突然之间棍影万千,转瞬消散,棍身插于地上如旗杆。 正在众人愕然之间,天生如急风掣旗翻飞,骤然贴近那名杀手,手中白光一闪竟是剑光。 剑光? 朱二爷释然,白云观的武器可不就是剑。长生剑白玉京,江湖何人不知,他的同门又怎会不知剑? 只见那名杀手的软剑无声落地,一脸惊愕。他的手筋已断,留得性命或是天生放了一马。 此时,众人才看清天生手中武器,是一支短剑,除了剑身见一记云纹,无甚装饰,十分简洁。 那被天生击败的杀手一直盯着天生手中的剑,旁边有同伙为他疗伤,听见他口中呢喃着:“剑气?那就是剑气?” 闻者惊悚。江湖多少剑客终其一生都触摸不到剑气的境界。 杀手首领脸色不太好看了。旁边一人低声说道:“剑身未至,已伤敌手。确是剑气。” 这时那人又在旁低声自言自语:“没想到他进步也那么快。” 何人在身边唠叨?杀手首领不悦,转头一看,吃了一惊,那人身着紫袍,面带蒙巾,难辨面孔,但他还是认出来了,立即低头、弯腰、抱拳,一气呵成。他沉声道:“不知少门主驾到,有失远迎,不胜惶恐。” 不胜惶恐一句话是常用的客套话,但他此时心中确确实实有些惶恐,自问内功深厚,对周遭的感知力已非寻常,但紫袍人走到他的身旁他竟然毫无查觉,如果是来取他性命,怕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小事一桩。 紫袍人不悦,说道:“您这大老爷是不是作壁上观许多了?” 杀手首领心中一凛,一拱手,正欲落场,紫袍人摆摆手,说道:“等一下。” 为什么等,等什么?杀手首领不知晓,但丝毫不影响他安静闭嘴等下去。 很快,两骑白马飞驰而来,将近时飞身落下,各自佩剑,原是两名剑客。 朱二爷凝重了,他此时没有参战,虎目四顾,观察战场,就像许多年前在边塞时一样。 包括紫袍人,最后来的这三人,朱二爷已看出绝非寻常杀手,乃是高手中的高手。 有点儿玩世不恭的天生此时也凝重了,他看人的眼力或许没有朱二爷犀利,但他认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原来是紫东来、岳天行、韩东你们三个旧相识。” 紫袍人正是紫东来,刚来的二人正是岳天行和韩东。 这三人,原本就是年轻一辈中顶尖的人物,在万仞山等老怪物组建的那个组织那里自然是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些年的成长必定不小。 难道眼下真要拼死搏杀、不死不休了? 这是天生最不喜欢的情景,他有些头疼,突然他心头一动。 心动,但身未动。 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出现得很快,离去得更快,快得其他人仿佛是不动的,离去时,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很多人被惊到,很多人摸摸自己看看是不是受伤了?没有,没人受伤,一个轻功超绝的高手路过?就像一阵风,吹过?没有任何变化? 不,有变化。段玉手中的碧玉刀,没了。 紫东来脸色难看了。其余人尴尬了。 天生咕囔道:“小样,你不就是惦记着那个所谓的与碧玉刀有关的秘密吗?这下可好了,看如何收场。” 只见紫东来并没有发愣很久,他当机立断,只说了一个字:“追!” 一下子,除了死伤在地的人,其余杀手全部疯狂地追赶刚才在用众目睽睽下偷或者抢了碧玉七星刀的快得离谱的小偷。骑马的骑马,没马的靠腿。 一时间,还真有些“作鸟兽散”的感觉。 只剩下朱二爷他们呆若木鸡,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