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竹林疏疏朗朗,山风从竹林间穿来,便变得柔和。有人在独木亭下饮酒,不是那五个年轻人,他们已经离开了。正青春,怎会浪费时间在一个地方长时间耽搁。 饮酒的人是两个老年人。一个头发黑白相间,一身紫衣,虽然饮了不少酒,但目光依旧如电。一个白发苍苍,苍衣如剑,剑眉如雪,虽然也饮了不少酒,但仿佛那些酒都是洗剑的清泉一般,人越喝越光亮。 为什么他们会在此时来到此地?要知道这时这里理应只有“寻剑”的青年剑客们。 后来路过的青年剑客即使都有这样的疑问,但没人敢问。不认识他们的,见到他们,眼睛和心里都会有一种被无比锋利的剑刃抵着的感觉,心知这必是剑法绝伦的武林前辈;认识他们的,更是心惊,只想着离得远远的,免得冒犯了这两位。 紫衣老者饮了口酒,叹了一声,吟道:“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要是再给我五十年该多好。” 苍衣老者笑了一笑,说道:“莫要空悲切了,只争朝夕吧。我看刚才那些几个年轻人就不错。” 紫衣老者一听,神色有些黯淡,他望着上山的路,说道:“犬子天资尚可,可是怪我忙碌,从小疏于管教,心性欠佳,难堪大任。” 苍衣老者宽慰道:“东来这孩子年纪尚小,来日方长,万不可对他失了期望。” 紫东来这会儿正在和段玉聊着刀与剑的江湖故事,并不知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虽然段玉有些不堪其扰,但始终是彬彬有礼的应答着。 关山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箩筐,把一路上寻得的剑都放里头,他也不管好坏,见个剑就往箩筐里拾。天生揶揄他是来拾破烂的。他嘿嘿一笑,说道:“万剑山庄只说是以寻得的剑的数量定胜负,眼看已过半程,我也懒得去费劲寻它,不若把寻得的剑都显摆出来,准保有不少已有收获的同路人闻着味就凑过来给我们送礼了。” “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钓鱼反倒连皮带骨被鱼给吞了。”天生笑道。 他对着段玉努了努嘴,说道:“我们又多了这位强力援手,现在实力可以在万剑山庄里横着走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突然关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好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似的,手指指着远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天生看去,顿时大跌眼镜,如果有眼镜的话。那边有个娇柔的白衣少女,背着一个与其体格很不相符的硕大包袱,大包袱里鼓鼓囊囊的,里头的东西都没能全包住,都露了些在外面,很明显,全都是剑,万剑山庄的剑,不对,是失落于万剑山庄的剑们。目测数量三倍于关山箩筐里的剑。 可不就是老熟人吗?天生喊了一声,挥手示意。 那白衣少女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下,缓缓走来。 “雀儿,你好啊。”天生笑道。原来那白衣少女正是郑雀儿。 郑雀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和你不熟。” 关山凑了过来,说道:“天生,这美女是你老相好啊?还不介绍介绍?” 天生赶紧要捂住他的嘴,但一只剑已动,从出鞘到平剑,比天生的手更快。剑就在关山的厚嘴唇前边,关山闭嘴了,闭得紧紧的。 天生赔笑道:“他没文化真可怕,他其实想说的是老相识。哎呀,你的剑真不错,是刚刚寻到的吧,什么来头?” 关山也识趣,见到这冷冰冰的冰山姑娘不好惹,赶紧说:“是啊,我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一不小心就说歪了嘴错了词。”他望向郑雀儿的大包袱,竖起了大拇指,啧啧称赞道:“犀利,竟寻来那么多剑。” 郑雀儿淡淡地说道:“都是抢来的。” ……天生望了望天空,觉得有群乌鸦呀呀飞过。 关山不禁缩了缩,把自己箩筐往背后挪了挪。 郑雀儿或许觉得关山可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放心,你是他朋友。我不抢你的。” 不抢你的……? 和魁梧高大的关山比起来,郑雀儿显得如此的娇小,她说的话,却如此的霸气侧漏。 旁边几人都张大了嘴,觉得画面和台词都如此的违和。 关山没吭声,也没笑。 天生看了他一眼,心想:“好小子,真识相。看来对年青一代的高手也很有了解嘛。”天生之前和郑雀儿见面时,见到郑雀儿出的那一剑,尽管那一剑没有杀气,但天生已知郑雀儿的剑法境界已然不弱于自己。与她分别的日子并不长,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女别三日当刮骨疗伤啊。 天生温柔如阳光的笑容亮了起来,“一起走吧?” 郑雀儿微微一愣,她抖了抖后背的大包袱,剑器在里面相碰,铿锵作响,远处已有多双贪婪的目光看过了。她说道:“不怕惹麻烦?” 天生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惹麻烦。”他又指了指关山的箩筐,说道“更何况,已经有一个惹麻烦大王。” 郑雀儿点了点头。 天生伸过手去,问道:“看着挺沉的,帮你背一会儿?” 郑雀儿摇了摇头,说道:“万事皆修行。” 天生叹了口气,说道:“修行也要休息。” 郑雀儿想了想,把大包袱扔给了他,小声地说:“就给你背一小会。” 天生苦笑。怎么感觉好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刘菱一旁微微蹙眉。 郑雀儿见了,不悦道:“怎么,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提剑来提。” 刘菱一听恼了。 锵锵两声,两支剑出鞘了,两个小女人的剑。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相互看不顺眼的女人,竟是一台武打戏?天生顿时头都大了,赶紧示意其他人一起帮忙劝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