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过义肢。”他不动声色,对于我的动作,也没有愤怒的感觉。 “你截过胳膊?然后安的假胳膊?” “你说对了。” 我没等他再说,猛地伸手抓住他的另一条胳膊,往上的撸。 天哪,这条胳膊也是一条塑料胳膊! “你两条胳膊都断了,都安的假肢?” “算是吧。让你见笑了。”他平静地说,平静得格外可怕。 我正在诧异,两条胳膊都截肢了,还当司机?真是奇人了。忽然,我的眼光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的心一顿:刚才我打他的脖子,那么硬,难不成也是塑料? 我伸出手,一下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摸到的脖子,是yingying的光光的滑滑的塑料脖子! 他全身都是塑料! 是的,他全身都是塑料制成! 他是个塑料人! 塑料人! 塑料人? 女一号不就是塑料人么? 妈呀,他和女一号莫不是一伙的? 他们是傀鬼联盟的成员? 我落到了他们的圈套? 我一下子坐到座位上,大口喘气。 怎么办? 怎么办? 身边的这位……我伸出手,伸到那人的内衣里,从衣袋里掏出了他的钱夹。 我打开钱夹,找到了一个证件,出租车司机证件! 原来,这身边的这位才是出租车司机,是这个傀鬼把出租车司机打死了,他冒充出租车司机骗我上车! 怪不得他看到我在路边跑,就停下车来招我上车。 看来,他们事先就设计好了圈套,把我骗上出租车。 可是,他们要把我拉到哪里去?去做什么?他们要杀掉我吗?还是要抢走我身上的油纸图和桃符? 我伸手摸一摸怀里的油纸图和桃符。 yingying的还在。 无论如何,这两件东西不能丢,丢掉了油纸图,就无法找到钦宪皇后的墓,也就无法找到补魂丹,就无法营救小妹;丢掉桃符,我就失去了护身符,傀鬼门就会对我下黑手。眼前这些个鬼之所以没有对我下手,一定是畏惧我身上的这块桃符。 我想到这里,不像先前那么害怕,反而镇定下来,慢慢思考对策。 出租车在郊外的公路上越开越快。 我发现出租车是开往山里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大山里,人烟稀少,森林密布。 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是不是那里有他们的大本营?到了那里,再慢慢的对付我。 我想,是有这个可能性。 怎么办? 我面前只有他一个人,还好对付,万一到了他们的老巢里,就会身陷绝境。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如何找到对付这个司机的办法。 拳头打,没用。 可惜手里没有一件武器。 忽然想到司机的座椅底下,一般都放有一把套扳手,便低下身,伸手往司机座椅下一掏,果然摸出了一把铁扳子。 我抡起扳子,带着风声,向假司机头上砸去。 这一下,可是用足的力气,只听“嘣”的一声闷响,假司机的头立刻砸出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坑。 若是人,这一下就要命了。 可是,这个塑料家伙却没什么事儿,他一边回头看看我,一边加大油门往前冲。 出租车的速度又加快了,在盘山路上飞驰,每到一个急弯,都几乎要把我从车窗里甩出去。而死去的真司机的尸身,随着车子的摆动,不断地撞到前面的座椅背上再砸回到后面的靠背上。 我想,砸他脑袋没用,这回砸他眼睛。 刚抡起扳手,忽然改变了主意:把他眼睛砸废了,他还不把车开到山沟里? 不行,硬拚也不是办法。 我站起来,从前排驾驶和副驾驶之前的缝隙跳过去,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仍然不理会我,只顾往前猛开。 我抡起扳子,一下子砸在他的胸膛上。 他愣了一下,身子向前一倾,几乎要倒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把右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捂住胸口,表情似乎很难受。 看来,它的弱点是在心脏部位。 我抡起扳子,又一下砸在他的左胸前。 这一下砸得太狠了,只听“扑”的一声,一股鲜红的血水,从他的胸前直喷而出,一下子喷到了车前面的玻璃上,如同泼墨水彩一样,构成了可怕的造型。 他捂住胸口,但血水仍然不停地往外喷涌。 汽车失去了控制,左拐右扭,眼看就要滚到路边。 我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方向盘,紧急控制车行的方向,同时,另一只手狠狠地拉住手刹。 出租车发出“吱吱”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又抡起扳子,向他的脸部砸去。 他抬手一挡,我的扳子被格掉,当的一声,冲破玻璃,飞向车窗外面。 他转过脸正面对着我。 他的样子十分可怕,左太阳xue上一个大坑,脸上血水模糊。胸前一个大洞,里面继续往外冒着黑红的血水。 他的双手全是鲜血,直往下滴。 他张开双手,猛地向我抓来。 我身子向后一撤,顺手抓住了他的双手。 两人如同顶牛一样,四条胳膊在空中僵持。 忽然,他身子往后一缩。 我没有提防他这一招,身子被动地向前冲去,一下子倒向前方。 他猛地向后一挺身体,撞开车门,我俩一下子滚落在路上。 我想挣脱开他的手,但他死死地抓住我不放,两条腿弯曲着盘上来,将我的双腿盘在里面。 然后,他猛地向侧一滚,带动着我也滚动起来。 我们飞速地向坡下滚去。 只听耳边风声四起,草叶树枝石头从身边滚滚而过。 然后,一阵冰冷袭来,我感觉落入了水中。 一阵剧痛,几乎昏迷过去。 咬紧牙关,挺过了最初的疼痛,终于站了起来。 水不深,只有两米多,是河中间的一个深水湾。 塑料人也慢慢从水底浮上水面。 他的血把河面都染红了。 他四处看看,一下子就发现了我,四肢拍着水,向我游来。 这真是不要命的家伙,看来要跟我死掐。 我俯身从河底摸到一块排球大的卵石,双手托着,放在水面之下以防他看见。 他三下五下就游到了我面前,张开双手,向我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闪电般地从水里把双手举出水面,那块大卵石高高地举过头顶。 他此时才发现我手里有石头,但躲闪己经来不及了,他竟然硬碰硬地向我扑来。 我大喊一声:“去死吧你!” 一下子砸在他的胸前。 他向后倒去,躯体开裂,裂成几块,顺着水流,慢慢向下游漂去。 我爬上岸,坐在石头上。 检查一下油纸图,还在衣袋里。 可是,桃符不见了。 桃符哪去了? 刚才从山坡上滚落的时候掉了吧? 或者在水里时漂走了? 坏了,桃符丢了,我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保护,面临危险了。 我站起来,四下里张望,期望找到桃符。 可是,我没有看见桃符,借着月光,却看见不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影,站在我的四周。 这些人一律黑色衣裤,个个骨瘦如柴,个子挺高,身板笔直。 没有一声声音,他们静静地面对我站着,我把围在一个50米半径的圆圈里。 坏了,我的桃符离开我,他们要对我下手了。 我伸手摸到了油纸图。 不行,这个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我急中生智,悄悄把油纸图取出来,随手塞进石缝里。然后,站起身,快速向山坡跑去。 我明知道逃不出去了,但我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从我藏图纸的地点引开。 果然,他们上当了,一下子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将我摁倒在地上。几双手在我身上到处翻,连内衣都翻了几遍,什么也没有找到,便把我浑身捆上了粗粗的麻绳。 我被捆得像只粽子,只有头还能动一动。 四个黑衣人走过来,前两人后两人,提起我就走。 我仰面朝天,只能看见天空上的星星和月亮。 走呀走呀,我感觉在山里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不是天然山洞,墙壁是用水泥浇筑的,到处都很宽大,但透着一股潮湿的凉气。 一伙人走在洞里,鞋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山洞里产生了回音,听起来就像有无数人在哭泣,令人毛骨悚然。 走着走着,停下了。 前面是一道铁大门。 没人说话,只听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行人走进大门,随后,大门又“吱吱呀呀”地关上了。 又走了几十米,忽然闻见一股奇怪的臭味。 那臭味集腥臊与一体,刺入鼻子里,很难受。 我刚要打一个喷嚏,却被猛然扔到地上,重重地摔了一下,差点把骨头摔断。 那些黑衣人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仓库,四壁破损,到处堆着杂物,有工程机器,有机床,还有钳工工作台,这些都锈蚀了。杂物的另一边,堆着一大堆残肢断骨,这些肢体或是用木头做的,或是塑料的做的,或者是石膏做的,还有一部分看来起来像是硅胶制成的。 它们散乱地扔在一处,堆成半人高的一大堆,上面灰尘厚厚的,好像很久没人动过。 我转过身体,随即就发现了新情况。 我身后一大堆人,或坐或卧,个个闭目。 死人活人? 我慢慢地扭动身子,用脚尖蹬着水泥地,把身体向前一寸一寸地移动。 费了好大功夫,终于移到了一个人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