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藻还在堆积,慢慢的,水藻之间开始冒泡,不断有黑气涌出。 大佬爷说:“大家快用湿布捂住口鼻,这是黑毒瘴,一旦吸入口鼻中毒,人就会产生幻觉。” 黑毒瘴是水底沉积的鱼虾腐尸沤成的,一些自燃性气体,会提前如鬼火似的燃烧殆尽,而这种黑色的瘴气,淤积在烂泥之中,有的甚至埋了几十上百年。这些气体一旦释放出来,对生物的危害性及其大,尤其会使得动物、鱼雷等产生幻觉,杀伤性非常之强。 众人捂了口鼻,站在甲板上静待着,期盼乌艚王能快速驶过这段河道,但事与愿违,一堆堆的水藻互相纠缠的,蔓延数里看不见尽头,船速慢的很。 焦急归焦急,动力开到最大,依然无法破浪前行,为了减小损耗,七爷命秦河关了电机,乌艚王在河里自由漂行,和人快步走速度差不多。 呼…… 一阵温热的风吹过,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船舷上突然站了一圈儿人,纷纷瞪着眼珠子,红毛,阎红,张虎,鬼弥勒,鬼影不断闪动着,就像是跳格子似的。 影子一阵扭动,变成了疯子的样子,疯子扭动着身体,双手戟张着向着我的脖子掐来。 我下意识去扯槐木剑,但手摸了几下,却找不到黄布袋在什么地方,顿时急的直冒冷汗,心说真是怪了,明明就挎在肩上,怎么找不到呢! 疯子双目圆睁着,头发像鸟窝似的顶着,嘴角勾起的怪笑让人头皮发麻,真是太瘆人了,但更让我捉急的是,别说黄布袋,桃木剑,想要摸出一张灵符,却连自己的衣兜也找不到。 我往周围一看,四下空荡荡的,白薇等人好像消失了一般,他们去哪里了 船还在漂行,突然间船上只有我一个人了,黑雾卷动着,看不清前方的路,这种陷入无人的境地,压抑和焦虑压过了恐惧。 白薇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双目带着杀气,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疯子见到的白薇吓得掉头就跑,几个模糊消失在了雾气中。我这才看清楚,雾气中隐藏着无数黑影,不断移动着,忽隐忽现,诡异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薇,秦河他们去哪里了,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全都消失了?”我迷惑不解地看着白薇,只见她双目盯着前方,好像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啪……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在了甲板上,是一条手臂粗的黑鱼,有一尺来长。 白薇低头看着黑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带着诡异和扭曲,那不是活人该有的表情。 “白薇,你要干嘛?”见她盯着那条鱼舔了一下嘴唇,好像对地上的大黑鱼很感兴趣,缓缓蹲了下去,一刀砍掉了鱼头。 噗…… 一蓬鲜血飞溅而出,染红的白薇的腿脚,脸上的血珠子滑落到了下巴上,然后滴在了甲板上。 砍断的大黑鱼还在打挺子,鱼头滚在了我的脚下,血水涌动着,黑白分明的死鱼眼恰好对准了我的眼睛,鱼鳃张合着,一个个血红的气泡冒了出来,然后又一个接一个的炸裂。 白薇捡起了鱼身,仔细抚摸着黑鱼的皮肤,很是享受的样子,她闻了闻大黑鱼,然后一口咬掉了鱼腹,鲜血流出,血水顺着她的嘴角嘀嗒个不停。 我看的目瞪口呆,白薇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竟然吃生鱼,真是太骇人了。 呱唧呱唧呱唧…… 白薇大口嚼动着,血水飞溅,胸前的衣服完全被鲜血染红,不消一时三刻,那条大黑鱼只剩鱼骨和纠缠的肠子,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机。 “白薇,你到底怎么了?”我大声叫喊着,但白薇充耳不闻,急的我只抓狂。 我感到不对劲,看了看脚下,甲板怎么变成了流水,我竟然就站在水面上。 我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只见双脚上缠着绿油油的水藻,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鱼腥味,让人直反胃。 “不对,难道我已经中了黑毒瘴,产生了幻觉吗?”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但转念一想,即使在梦里也会有这种感觉,比如自己极力想清醒,掐自己一把,虽然一阵刺疼后清醒了,但其实还是在梦里,只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愿望而已。 我默念着清心咒,脑子里起初浑浑噩噩的,过了片刻,觉得清晰了一点儿,但眼前的迷雾实在是太重了,根本无法驱散。这种灰色的迷雾,其实是心底幻想出来的,只有冲破这种幻觉假象,才能拨云见日,让意识回到现实之中。 白薇步伐轻盈,在我眼前飘来飘去,最后竟然变成了一道虚影,在我脑子的乱转。 清心咒虽然能清心,但我意识到这种黑毒瘴,似乎激发了人大脑中的潜意识,清心咒已经不大起用,看来得开阴阳眼,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咬舌尖了。 想及此,我心里暗暗叫苦,有他娘的老子又不是大舌头,动不动就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找一个其它方法替代。若是有一日不小心,咬舌自尽了咋办,那可就死的真是太冤枉了。 我念了咒语,掐着法诀踏罡布斗,开了阴阳眼,黑雾消散了几分,双目也清明了。 见自己站在船舷上,我吃了一惊,若是稍稍一动,怕是要栽进黄河喂鱼了。 我急忙跳到甲板上,一看黄布袋就挎在肩上,刚才果然是中邪了。看来这黑毒瘴不光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而且还会让人身子瘫掉,要是清醒的再晚点儿,说不定会完成沉浸在幻境之中。 “阴阳借法,清风荡漾,敕!”我摸出一张清风符,念咒掐诀打了出去,船上的黑雾卷动着,刚驱开,又再次笼罩了整条大船。 我给自己额头贴了清心符,扯出槐木剑反手握着,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先挑了它的丹田再说。 黑雾实在是太重了,三步之外很难看清人形,我探着身子寻找着,见又一个黑影,一看是七爷,老家伙一只脚跨到了船舷上,手中握着一只老布鞋,嘴里说着怪话:“喂,你说你在哪里?什么?大声点儿,听不清……” 我一脸懵逼,见到七爷拿着破鞋当电话使,心里一阵好笑,知道他也是被迷了眼。 “喂?说话呀,听不清,大声点儿嘛,啊……”我将一道清心符盖在了七爷的眉心,老家伙还是喂喂喂的叫个不停,我只好一把将其扯到甲板上,夺下他手里的鞋子捂到嘴上。 “唔唔唔……”七爷发出一阵闷哼,捂得直翻白眼,见差不多了,我拿掉鞋子,揪了揪他的白胡子,七爷这才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七爷脸色发白,用力晃了几下脑袋说:“哎呦,我这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梦见和自己的儿子打电话,唉,看来真是老咯……” “七爷,您中了黑毒瘴,刚才拿着鞋子当电话使呢!”我苦笑着说。 七爷尴尬地笑了笑:“多亏你了,不然老头子这条命,怕死还没到黄泉渡口,就折上了。” “七爷您别这么说,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其他人吧!”我说着想要扶起七爷,不料老家伙腿脚发软,却怎么站立不起来。 没办法,我只好让他继续坐着,然后转身去寻找白薇等人。 我在主船舱里发现了白薇,只见她手里端着一个烟灰缸,抓着里面的烟蒂,放在嘴里嚼动着,嘴唇被染得黑乎乎的,好像嗑瓜子似的,竟然将丝绵全都咽了下去,将纸吐了出来,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白薇!”我急忙夺过她手中的烟灰缸,心里感到一阵难受,不该让她受这种苦。 在眉心贴了清心符,白薇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吞食烟蒂后,跑到船舷上大口呕吐了起来。 我轻拍着她的背心,倒了水让她漱口,呕吐一阵子,这才算缓过了气。 白薇抱着我哭了起来,小脸都苦花了。 “别难过了,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我说着,轻抚着她的长发,吻着她的泪珠,泪水是苦涩的,带着无尽的悲伤。 我轻声说:“别哭了,去看看秦河他们怎么样了。” 白薇点点头,二人找了一番,在船尾找到了秦河和齐星,齐星抓着秦河的耳朵,秦河捏着齐星的鼻子,两人都说着:“脚丫脚丫盘盘,一盘盘到南山,南山哥哥喝狼哩,把娃吓的叫娘哩,娘道山里挖坑哩,挖出一颗野鸡蛋,这么磕,那么磕,磕不烂,拿给金花奶奶看,金花奶奶不压镖,给娃打个铜银帽……” 将二人分开,这次没用清心符便清醒了过来,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告诉我,大脑里竟然全是小时候玩游戏的歌谣。 几人找了一会儿,尾舱、主船舱、耳舱都找了,还是没有见到大佬爷和玉真,心说该不是掉水里了吧! “喂,货舱有声音!”齐星喊了一嗓子。 我心说糟糕,货舱里是疯子、陈宽、水娃的尸体,都被那血奴吸成了人干,会不会是诈尸了呢? 还不等我阻止,齐星已经打开了货舱门,我和白薇、秦河急忙赶了过去,被门里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玉真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念着古怪的咒语。水娃、疯子、陈宽三具尸体天灵盖被掀开了,脑浆子里插着三支蜡烛,火光跳跃着,映的其面目异常狰狞。 三具尸体直挺挺站在,玉真虔诚地跪在地上,嘴里碎碎念着,好像在向佛祖祷告一般。 “快弄醒她!”我说了一声,秦河、齐星冲了进去,将玉真拉了起来,只见其依然闭着眼睛,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意思。 我心说糟糕,这种黑毒瘴是利用人心底的念想,若是醒不过来,会变成活死人的。 “清风浮动,邪祟退避,敕!”我念了咒语,将灵符按在了玉真眉心。 玉真微微一颤,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齐腰的白发晃动着,好像很是难过。 过了几分钟,还不见她清醒,众人都有些着急。 “难道是那三只蜡烛在搞怪?”我看了看插在干尸头颅中的蜡烛,对秦河说:“老秦,打掉那三只蜡烛试试。” 秦河拿起扔在货舱的鱼叉,一下扫灭了蜡烛,连同干尸一棍全给砸翻在地。 “呜呜,妈,你在哪里呀……”玉真流着眼泪,挣脱幻境看了看眼前的情景,擦了擦眼泪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原来,玉真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是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去寺院祈祷,然后母亲不见了…… 我问玉真迷失前有没有见到大佬爷,玉真只是摇头:“头好痛,不记得了。” 桀桀桀…… 一阵怪声,只见三具干尸嗖的立了起来,眼窝中冒出了血光,这是诈尸了。 齐星吓得往后跳出一步,秦河端着鱼叉,还不等众人动手,只见一点金光飞入,三具干尸轰然倒地,没有了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