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歪着脑袋,从他屁股后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把灯笼递给我。”他对我说。 灯笼就在我脚边,我一弯腰就把纸糊的灯笼提到他跟前,他捏了一个拳头,把糊在灯笼外围的一层红纸捅破,然后伸进两根手指,夹了一根蜡烛出来。 这根红色蜡烛足有成年人两根大拇指那般粗,不长,长度在三厘米左右,在我诧异的目光下,老头吹灭蜡烛的火苗,重新用一瓶装着黄色液体的打火机点燃,火苗重新窜出来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叹气声。 接着一直躲在车头上的刘诗诗突然纵身跳下,快步来到我身边,小声说:“车里有声音。” 老头斜了一眼美人,用一根手指束在唇边,示意我们都别说话。 只见蜡烛的火苗被一股阴风刮的倾斜成四十五度,方向是对着车头的,而那辆如同破旧火车一般的灵车也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灵车的车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点像人在咬牙切齿时发出的暴躁声,车头变成了一个大张着的嘴巴,而车灯就像鼻孔,一张一合,仿佛在吸着蜡烛的烛气。 “你们看,这才是灵车,它不需要司机,因为它一个能吞食活物的怪物。”老头子笑着望我:“你确定要搭乘这辆车去八墓村送死?” 刘诗诗冷喝一声:“怕什么,你只管告诉我们如何进入车厢内部即可。” 提灯老头呵呵一笑:“看到它的嘴巴没,你们从那钻进去,就能进入驾驶室,驾驶室有个卡槽,当你把通行证插上时,核对完信息后,就能对它下命令。” 刘诗诗回头望着我:“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一个人也能为我们刘家报仇。” “到了这个地步,就别说这种话了,走。”我拉着她的手,往车头那边移步,提灯老头对我吹了一声口哨,我回身,他递给我一根蜡烛和一个打火机:“记住,上了车,就把这根蜡烛点燃,你们一定要在蜡烛熄灭前离开灵车。” “这蜡烛和打火机?”我疑惑的看着手里的这两样东西,难不成…… “对,人蜡和人油,灵车爱死人蜡的气味了,只要你保证人蜡的烛火不灭,灵车就不会发生暴动。” 提灯老头一闪,晦暗的眼神对着车头望了望,提着灯笼悄悄离开了,而我和刘诗诗,则按照老头的指示跳进灵车的嘴巴里。 当我们跳进去时,耳边轰鸣声大起,我忽然就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痛苦。 陡然大叫一声,身子从灵车的嘴里弹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到铁板上。 啊!刘诗诗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同样是重重一摔,但是好在我们睁眼一看,居然已经进了驾驶室。方向盘左边有个卡槽,刘诗诗率先将自己的红桃老K卡片插进去,只听见啪叽一声,车头发生了变化。 刚才还在贪食的车头,此刻像个会变形的机器车,车头变成椭圆形,同时,方向盘旋转了两下,各种部件开始运行。 方向盘附近有个显示屏,正在扫描刘诗诗的影像,最后确认她通过检测。 我也依样画葫芦,等刘诗诗把卡片抽出来,就将黑桃老K的卡片插入,显示屏扫描了一会,出现几个大字——“敌人!敌人!攻击状态!” 然后车厢又发生了变化,原本我所站的地方空无一物,此时却突然弹出一个管道,不分青红皂白开始对我喷烟,我闭息凝神,四处躲闪着毒烟的攻击。 刘诗诗见到这个突发状况,聪明的她立即想到一个好点子,她把提灯老头给我的人蜡点着了,当人蜡的烛气散发出来,灵车贪婪的吸着美食,竟然忘记了我这个敌人的存在。 显示屏显示乘客两人,目的地未知,刘诗诗在目的地后添加了八墓村的名字,摁亮启动开关,灵车嗡嗡的发出一声火车般的鸣叫声,正式起航! “你没事吧?那股浓烟肯定有剧毒,为什么它只害你呢?明明我就站在你身边啊。”她握着我的手亲切问道。 “嗨,这简单啊,这灵车显然是圣女一派的资产,我拿着圣婴派的通行证,一经扫描,被灵车发现,立即就把我当敌人,可见圣女和圣婴两个派系的关系有多恶劣了,这事也让我想起了一个好点子,或许以后我可以利用这两个派系之间的矛盾混的如鱼得水呢。” “瞧你那臭屁样!圣女圣婴斗的再凶,它们毕竟是同一个教会的,一旦遇见外敌,肯定一致对外。” 我立马反驳她:“谁说我是外敌来着,要不要扒了裤子给你看看我的屁股,我明明也是金巫教的一份子,起码屁股后面的那个蛇形烙印可以给我作证!” 刘诗诗扑哧一笑,点着我的脑袋说:“别斗嘴了,你专心护着蜡烛,小心别让它灭了,这车开的可真够快的,跟云霄飞车似的,我都快吐了。” 何止是快,简直跟飞机没两样了,我觉得这车不是在铁轨上行驶,而是在云朵上飞啊,驾驶室里的人蜡亮着如同豆粒一般的小火苗,我们所有的视线都要依靠这点豆光,因为实际上,灵车一直在地下一千米行驶着,前方永远是黑暗的,即使我们瞪大了眼睛,仍然看不清。 灵车以极快的速度奔跑着,在煎熬了暗黑的半小时之后,终于一下冲破黑暗,迎来光明,由地下一千米突发的行驶到一座大山上,这座大山呈螺旋状,我伸头对外看了一眼,一时间竟然有些眩晕,分不清这山究竟有多高。 我们正从山的最高端往下行驶,山体外围有一道极窄的盘山铁轨,弯弯绕绕,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山体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 “天,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刘诗诗扒在窗边,对着雪山惊呼。 “咱们把窗户掰开,把头伸出去,看看这山体的铁轨有多少层,我怎么觉得这山高的无穷无尽呢?”我提议道。 刘诗诗一运气息,将厚厚的玻璃用力扯开,但是刚露出一丝缝隙,就钻进一股夹杂着风雪的狂风,一下子就将驾驶室里的人蜡吹灭了。 这就叫作死,我麻利的点了打火机,但是人蜡已经点不着了,而此时,刘诗诗也已经将窗户关上,提心吊胆的望着车内的动静。 车速变得的缓慢,驾驶室的车头部分开始暴躁不安的发生异变,我们明白这灵车恐怕是发怒了,知道车上有我这么一个敌人,还不得拼死弄死我啊。 用力吸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冰冷的风刺激鼻腔有些隐隐作痛,但是精神却被刺激的集中起来,刘诗诗正低声对我说什么,忽然……脑子一激灵,她在跟我说什么,为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的,但是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这种感觉很玄妙,像我突然之间拥有了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背后一股凉气沿着后背向着后脑勺一路窜了上去! 我立刻意识到:“是灵车在作祟!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瞪大了眼睛朝着四处看去!灵车的驾驶座突然变成了雪山,而我置身与雪山之上,雪山的积雪泛着光,白花花的一片,周围除了落雪和嗖嗖的风声,还有冰层发出咔咔的开裂声音…… 很远很远的雪山上,那一声声清脆的冰层破裂的声音越发清晰,随即,我看见一个模模糊糊影子从雪山背后爬了出来! 我甚至能用敏感的精神力探测到对方的身体摩擦在冰层上的沙沙声,带着水珠滴答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喃喃自语,正要开口去喊刘诗诗,却发现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她呢?我们明明就在一个驾驶室里的。 接下来的一声叹息和呻吟却把我的注意力拉回来,这缕声音仿佛活物一般,钻进我的耳朵,然后一点一点侵占自己的脑子,绵长,悠悠的,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描述的诡异,这道声音钻入脑子里之后,就仿佛全身的力气和意识都在一丝丝的抽离掉。 身子越来越软,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起来。我毕竟是个道士,精神力随即进行了反击,本能的清醒过来,短暂的迷茫过后,我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前走了七八步,在我前方,两步之远的地方就是一道断崖! 这东西在用声音蛊惑我,让我自寻死路!发现之后,我立刻准备后退,但是那声音就像无形的勾人的手一样,扯动着我的两条腿,让我继续往前走! 娘的!“刘诗诗!你人呢?哪去啦?老子要被这灵车玩死了!” 可是回应我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我见求救无门,只好飞快的念了一串咒语:“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达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白崖老祖,急急如律令!” 这是净天神咒,还是草鞋教我的呢,这道神咒可以安心凝神。束缚我手脚的东西在咒语的威力下退散,我又跳又叫,一边喊刘诗诗,一边画着驱鬼咒,将精神力集中到两根手指头上,画出来的掌心符,直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射了过去!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