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静流逝,周遭寂静无声,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沉默地看戏,有人沉默地品茶,而上官太后,则沉默地陷入了回忆当中。 不知不觉,她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所有曾经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一幕幕缓缓涌回了脑海里,带着岁月长流也冲刷不掉的伤痛与怨恨,让她沉沦。 朱雀表情沉静地站在月流殇身旁,时而望望远方漆黑的天际,时而看看脚下黑色的泥土,面上带着稚气未脱的天真与纯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像星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这样的少女,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生出丝毫防备之心。 可事实上—— 月流殇表情玩味地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在想朱雀王真是好福气,早早地就在这么灵气的一个女孩身上刻上了自己的标记,让其他人即便发现了她的美好,也只能徒然唏嘘而已。 明白她想做什么,也知道青鸾的心思,所以月流殇选择配合,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一点破绽地配合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后的思绪愈发深沉,而霍太妃,眼底的不安也愈发明显。 一片诡异的沉默中,苍凤修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似乎不含任何意味的一眼,随即转身,负手施施然步下了石阶,离开了前厅的庭院。 见着他离开,霍太妃眼底的惊惧愈甚,刚要说话,月流殇冰冷的一眼扫到她面上,让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瞬间把所有想说的话如数吞回了肚子里。 沉默依然继续,夜无筹的视线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在朱雀身上,而他身后的舒问和青鸾,却在石桌上摆上棋盘,无声地开始对弈起来了。 夜渐深,清凉如水。 苍凤修独自一人来到了青云骑训练的校场上,偌大空旷的校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并不明亮的氤氲灯火,一盏一盏摇曳生姿。 苍凤修知道青云骑此刻身在何处,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走向王府东北角的独立院落。 因为路上出了意外耽搁了行程,青云骑后来的两天两夜里只能省下所有休息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赶路,马儿换了数匹,人却早已疲惫不堪。 从昨晚到此时,青云骑除了海岩,青枫,风十一和被带下去疗伤的风城,其他人已在戒堂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 青云骑已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失误,这个惩罚对他们来说不算太严酷,但是对于已经奔波了两天,身体已处于极度疲惫状况下的青云骑来说,也绝不能说这个惩罚有多宽容。 当六十八道几乎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身躯,依旧保持着挺拔如松的姿势映入眼帘时,苍凤修离戒堂大门只剩下咫尺之遥。 站在已汗流浃背面色惨白的六十八人身后,苍凤修静静负手,注视着他们的狼狈与不屈,虽面容清冷,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即便是没有刻意收敛气息,然而,当青云骑察觉到异样而瞬间绷紧脊背,甚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时,已然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了。 “如此简单而幼稚的失误,以后二十年里,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一次。”淡淡的嗓音,淡淡的语调,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威仪。 因一句“不再值得本王信任”而十二个时辰紧绷的心弦,随着这句话的落音而倏然放松了下来,仿佛一颗堵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众人齐齐叩首,嗓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亘古不变的忠诚与磐石不移的信念,“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 “回去休息吧。”苍凤修眸光一扫,扫过地上那一摊摊水渍,淡声扔下了这一句命令,随即转身离开。 离开了戒堂,径自走向青云骑所居住的青园,作为青云骑的统领,风城的房间在长长的一排厢房的第一间,格局倒是与其他厢房无甚区别。 里面似乎传出了些许并不十分清晰的动静,伴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苍凤修慢慢推开房门,竟意外地看到了本该已经离开王府的青枫,居然还在。 并且……视线在他身上掠过,苍凤修心下了然,他是在照顾风城。 青枫显然没有料到苍凤修会突然驾临这里,愣了一愣,才慌忙放下手里的毛巾,有些不安地屈膝跪下,“主子。” 依旧是一如往常的礼仪,恭敬而谦卑,半丝没有懈怠。 “你怎么会在这里?”苍凤修淡淡俯视着他,平静地问。 “属下来照顾风城。”青枫垂眼答着,一字一句小心斟酌着用词,“风城是因为属下牵连,才重伤至此,即便是要离开,青枫也需要做些补偿,离开之后,心里才不会有太多愧疚与自责。” 他不是不明白,风城所受的惩罚是真,因为他对青鸾的杀意是真的,而另一方面,风城一直缄默,不是因为要保护谁,也不是因为死不认罪,只不过是以苦rou计的方式,无声地配合苍凤修的计划,找出内jian而已。 “是吗?”苍凤修轻轻勾了下唇角,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倒是挺情深意重的,本王是否应该为风城感到高兴?” “……”青枫抿唇,脸色一瞬间白得透彻。 苍凤修没有再理会他,径自走近床边,平静地看着还处在昏迷中的风城,儒雅的面上表情平和,不起丝毫波澜。静静看了须臾,突然出手如风,在风城身体的几处大xue上迅速点了几下,只片刻时间,风城便慢慢睁开了眼,几乎在睁开眼的刹那间,他就感觉到了身旁有人。 浑身剧痛难当,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到站在一旁的苍凤修时似乎懵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喊了一句“主子”,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然而,他忽略了重伤的身体此刻根本动弹不得,莽撞的后果,就是脸色在身体突如其来的剧痛之下迅速变得惨白,猛地咬住牙关,咽回了即将出口的痛苦呻!吟,冷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只这一眨眼的功夫,额头上已是汗水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