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一发而动全身。 削掉所有竹叶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繁杂的竹叶接触到身体,继而扯动竹子节茎触发机关,只要碰不到竹茎,危险就会无形中减少许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安全的。 手掌灵动翻飞,青黄的粉尘在眼前飞扬,愈往林子深处,竹子生长得愈浓密,已容不下两人并肩前行。 脚步略微错开,一前一后,两人如森林中的精灵,身子灵活地旋转移动,极力避开潜藏的危险。 可即便他们看起来应付得轻松,然而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内力以流水一般都速度在不知不觉间极速消耗。 “……丫头。”脚步不断前行,宫月流火双眼望着前面,突然开口,语气带着深思熟虑过的沉着与肃然。 “什么?”青鸾随口应了一声,注意力丝毫分散,眸心专注地观察到眼前的一切环境变化。 明白前面的路危险重重,今晚或许极有可能进得来出不去,宫月流火心头闪过许多想法,最终留在脑子里的,居然是觉得,今晚与这个丫头一道犯险……他不后悔。 他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太过冲动,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之重,根本不允许他这般肆意妄为,万一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世人皆知,纳伊皇宫已经成为一片古老的废宫,几百年来,这座皇宫虽让然没有被刻意地摧毁,却早已经成了一片荒芜废弃之所,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现在的这里,早已经变成了真正的龙潭虎xue。 宫月流火不后悔与青鸾一起冒险的举动,这一刻,对这个才刚刚认识了一天的女子,他确定自己心里对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对危险的敏锐预知,让他不想隐瞒这样的情愫。 所以,明知不该在这个时候多言分心,他却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如果今晚我们不幸葬身在此——” 话音未落,一个晃神的功夫,突然间眼前一阵晕眩,仿佛天旋地转一般,脚下隐隐传来一阵震颤,宫月流火一惊,情急之下猛地朝青鸾看去,却发现青鸾身子亦是急促踉跄了一下,这才明白,不是自己的错觉。 “落入阵法里面了。”青鸾简单说了这么一句,脚步却没有停下,那一下急促的踉跄之后,身子很快恢复了镇定,一步未未停地继续向前。 宫月流火点头,心下却觉得沉重。 阵法,他不是一窍不通,但是这竹林里的阵法太过诡谲,而且与机关相连,一个不慎,不但破不了阵,反而极有可能催动机关,带来严重后果。 周围一片黑暗,安静不再,呼呼的风声开始在耳畔肆意叫嚣,两人虽然依旧保持着此前的速度前行,手上削竹的动作也依旧灵活敏捷,只是相较于之前,这番举动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如果一直被困在阵法里面出不去,他们会直接被累死。可如果他们此刻停下来,后果也一定不会好—— 自古以来机关里总少不了一个万箭穿心,那样的死法实在丑陋。 “这是一个死阵。”黑暗愈发深沉,青鸾皱眉,嗓音沉冷道。 宫月流火一惊,死阵? “阵法与机关相扣,破阵的唯一方法,就是砍掉前面所有挡路的障碍,但是会立即催动潜伏在竹林里的所有机关,我们很可能会立即葬身此地。” 宫月流火皱眉,“如果我们速度够快,在机关启动之前就离开林子——”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他们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而且……自身的体力也消耗的太多了。速度拉到极致,宫月流火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是,目前似乎只能试上一试。 青鸾什么也没说,心里显然也明白宫月的想法,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没有其他的兵器,只有两人手里的短刀与匕首,两人身子顿时快如鹰隼,极速从林子里飞射而过,所到之处,一大片竹子被拦腰斩断。 一阵嗖嗖嗖的尖锐蓦然划破宁静的空气,青鸾和宫月流火都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万箭齐发。 数不清的箭矢,铺天盖地地袭来,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冰冷,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叫嚣着嗜杀,仿佛许久没品尝到新鲜的血液,迫不及待地欲挣开辖制的囚笼,尽情地将猎物撕碎,不饮尽全身每一滴血液都誓不罢休。 冰冷犀利的箭矢贴着耳边飞过,带起心脏一阵阵颤动,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甚至连紧张也没有,而只是冰冷冷的铁器擦过身体时,带来的最本能的身体反应。 提气速奔,后面箭矢袭来,他们却正如离弦之箭,力气与速度都提到了极致,头也不回,只管往前飞奔。 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声在乱箭齐飞之下响起,像是沉重而笨钝的机关缓缓被启动的声音,间或夹杂着铁链摩擦的声响,钻如耳膜。 青鸾和宫月流火依旧没有回头,心里却在阵阵下沉。 前面的障碍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倒下,而身后,倒在地上覆了满地的短竹,却成功催动了所有的机关暗器。 不止是密密麻麻仿佛永无止境地利箭,布满尖锐铁钉的沉重翻板以独特的声音在空气中浓重地加了一笔,如表演特技一般,以特定的速度交叉攻击着,似乎在与发之不尽的箭矢比试着威力。 极速的奔跑让青鸾额上慢慢沁出了汗,过度消耗的体力让二人都有些喘息,甚至胸口都隐隐开始泛起疼痛。 但是,脚下却不曾松懈一毫。 身旁的断竹不断倒下,身后一重接着一重冰冷的箭矢紧追不舍,每一次几乎都堪堪擦过脖颈与脸庞,让他们亲身体会到了离鬼门关最近的滋味。 脚下的地面似乎已经疾速下陷,青鸾和宫月都没有说话,也不想浪费仅剩的力气,但是他们知道,代表着死亡的深渊愈得愈发近了些。 竹林好像没有尽头,前面始终看不到希望,后面危险挟裹着风声而来,在本就绷紧的心弦上又加重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