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断肠哀怨,如泣如诉。声声勾起人生的伤心往事,二人不由地产生了举杯痛饮的冲动,金杯中盛着的仿佛不是酒,而是满满的诱惑。 两人终于共同举杯,相视着一饮而尽。 谁知,这酒甚烈,一杯下肚,头已晕晕沉沉,眼已朦胧,声乐戛然而止。 二人努力睁开眼时,大吃一惊,眼前的景象已大变。 坐着的六位歌伎和站着的斟酒少女已变成八个满身灰尘的少女。桌上的菜肴已被一层厚厚的灰尘所代替,两位守门大汉却不见了,外面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一切显得那么死气沉沉。 她们原是有血有rou、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人偶,没有生命体征的人偶。 这情景太离奇,离奇得可怕。 秦文才怔住了,过了很久,他才能说话,道:〝现在这地方跟你昨晚看到的人偶屋子一模一样?〞 姑娘只有点了点头,道:〝嗯。〞 秦文才苦笑道:〝其他房间大概情景会不太一样,我们何不去看看。〞 门是虚掩的,二人推开门来到其他房间,发现不但每个房间有陈旧的木偶,还新添了昨晚在底楼用餐的外来陌生人人偶。 不过,其中没有扶桑人和冷巨人。 这些新人偶中当然包括欧阳赞,他正一脸邪笑着左楼右抱两个〝小美人〞。 这些玩乐的人都成人偶了?难道他们都中了某种诅咒?那杯酒明显有问题,而自己和姑娘却还好好的,看来是自己特殊的宝血救了自己,姑娘应该是那块玉佩保护了她。 三楼的赌场的情景丝毫不变,连黑猫叨老鼠的姿势仍保持原样。 诡异的是三楼赌场后面一个很高的阶梯却不见了,阶梯位还在,阶梯好像刚刚才被人抽离似的。 一辆六马并驰的大车,就停在杏花村门外。 整个车箱装饰成一只孔雀状,孔雀头上插着一面白绫三角旗:〝宝岛孔雀宫〞。 漆绿如镜,车旁一人肃立待客,一身孔雀衣。 这人年纪比杏花村老板小些,大概四十,尖的嘴,瘦长的脸,使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孔雀。 秦文才和〝公子〞刚走出门,孔雀已长揖笑道:〝二位贵客,请上车。〞 秦文才看着他,道:〝你在等我们?〞 孔雀道:〝嗯!〞 〝你认识我们?〞 〝不认识。〞 〝既不认识,怎知我们是孔雀宫的客人?〞 孔雀笑道:〝在下虽不认识贵客,却认识贵客身上的胸章。〞 〝你好像算准了我们会出来。〞 〝孔雀宫的人偶酒总会有失效的时候。〞 〝你很坦白。〞 〝真人面前由不得在下不坦白。〞 秦文才笑道:〝你很爽快,跟爽快的人打交道,我喜欢。〞 〝那请上车去孔雀宫做客吧。〞 〝车是肯定要上的,但上车之前,有句话要问明白。〞 〝请说。〞 〝我的那几位同行现在是否在孔雀宫?〞 〝在。〞 〝你果然很爽快。〞 车厢内宽敞而干净,至少可以坐六个人。 现在坐的只有三个人,姑娘好像因惊吓紧紧依偎在秦文才身边。 马夫甩鞭,众马奋蹄,车急驰了起来,车内却很平稳。 孔雀看着二人亲密状,叹息一声道:〝贵客多情如此,令在下很是佩服。〞 秦文才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岔开话题,问道:〝其他的客人呢?〞 孔雀道:〝该来的人,总会来的,我们不必再等。〞 夜色降临,风灯已挑起。 孔雀坐在二人对面,一直有深意地微笑着。 马车如一只亮着双眼的孔雀在黑暗中撕开了一个口子。 秦文才忽然叹了口气,道:〝今晚若只有我们两位客人,未免冷清了些。〞 〝冷清?孔雀宫夜夜笙歌,十里之内都可以闻得见,热闹得让你乐不思蜀。〞 〝哦?那我现在怎么听不到歌声。〞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可以听到了。〞 果然,片刻后,山林中传来了一阵奇异的歌声。 歌声凄美婉转,仿佛上面附着某种魔力,字字清晰入耳。 〝天红红,地红红,血红红,人红红,孔雀宫,孔雀红,人红血红倒地亡……〞 孔雀的脸却变了,突然推开车窗,道:〝这不是孔雀宫的歌声,我去看看。〞 他人已像孔雀般掠了出去,没入夜色中。 车马已定,风中传来孔雀的声音:〝何方宵小寻衅,敢否现身一见?〞 声音尖厉,传的很远。 林中喧闹了起来,却是归乌鸣叫振翅声。 没有人影,也没了歌声。 孔雀冷笑道:〝鼠辈行径,见不得光,早晚让你落到孔雀宫手里油煎火烤。〞 话音一落,人已穿窗而回。 秦文才正念叨着:〝人红血红倒地亡。〞 孔雀很尴尬,解释道:〝最近岛上一下子来了很多人,难免有乘机捣乱的鼠辈。〞 〝可他唱的是事实,杏花村里的那么多人不是都丢了性命吗?〞 〝他们不会死的,只是登岛的人员太过复杂,加上孔雀草有限,岛上安保力量不足,先让他们平静几天,过几天就会给他们喂上解药,就让他们安然离开。〞 秦文才笑道:〝看来你们倒是用心良苦,只是当人偶可不好受。〞 〝这当然只是权宜之计,事后,我们会有所补偿的。〞孔雀岔开话题道,〝你们是少数抵御住人偶酒的人,道行之高令人佩服。〞 〝南疆鹰飞令逍遥的雄鹰展翅岂非也到人鸟境界,无人可及?〞 孔雀动容道:〝令某远遁宝岛近十载,想不到贵客竟一眼认了出来,真是令某的荣幸。〞 〝荣幸的是在下,当年南疆的鹰鼠双雄在倒斗业可是赫赫威名,在南疆倒了不少大斗。〞 〝徒有虚名,徒有虚名!〞 〝盛名之下无虚士,今日算是有幸见识了。〞 令逍遥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车窗无风自开,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开似的。 令逍遥喝斥道:〝谁?〞 没人回应,但车窗久久未落下来。 令逍遥大怒,正想掠出去,一只光脚却从窗户伸了进来,脚趾间夹着一个酒瓶,长颈的酒瓶。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车顶上道:〝酒rou穿肠过,佛主心中坐,可惜酒壶已空,特来叨扰。〞 看到这只光脚,令逍遥居然笑了,接下酒壶道:〝令某也是好酒之人,从来好酒不离身,千手济公何不入车同饮?〞 车已上山路,摇摆不定,车身做了防爬处理,纵是有千手,也难免会失手跌下。 谁知人影一晃,这人已到了车厢里,坐在秦文才对面,醉眼朦胧却绕有兴趣地打量起秦文才。 秦文才当然对他也同样感兴趣。 他身上穿着一件破袈裟,猪腰脸,戴着顶济公帽,脖后插了支破扇,穿着一双破鞋,两只袖子却是空的,这样的无手人不知道为什么为被称为千手济公。 这样的人是如何爬上光滑的车顶,整个人当真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