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是指暂时存放未安葬棺材的特定场所,那时候我们村里的义庄就在我们村子口的十里坡上。 义庄里面有一个怪老头,他姓林,名九,年龄在五十岁上下,据说是在很远的一个地方搬来的,我们村里的人都尊称他叫他九叔。 村子里面的人对这个老头都是毕恭毕敬的,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曾经和这老头有过一面之缘,这事情那还要从我六岁那年开始说起。 我六岁的那年…… 正值秋天,秋高气爽。 我跟着父母上山打秋柴。 所谓的打秋柴就是秋天才能上山打柴火,以前村长为了防止村民对山上的树木乱砍乱伐而定下一个规矩。 那天正是轮到打秋柴的日子,家里储备的柴火也快用光了,父母说要上山弄点柴火回来,年纪太小的我由于没人照顾,于是也便被父母带上山去打秋柴。 上了山后,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的我很是调皮,满山遍野地跑。 那天还没从山上下来,便还没觉得有事,然而等到那天晚上的时候,在回到家里就开始出问题了。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就闹起了肚子,刚开始跑两趟厕所,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后来越拉自己的肚子却觉得越涨,按照我现在的回忆的话,那时候的我就像是在肚子里面还装着个什么东西一样。 我那时候跑了不知道有多少趟厕所,母亲看我情形有些不对劲,急忙让父亲跑去镇上的大夫那里要了一副止泻的药。 父亲带回来一包止泻药,你还别说,当时我一喝了那包止泻的药,拉肚子一下子竟然就停了。 可是谁料想好景不长,就在半夜的时候,不再拉肚子的我竟然发起了高烧。 父母这时候可急坏了,已经是入夜,大半夜的,我父亲背着我就冲着那镇上那大夫家里赶。 当时已经是入了深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特别的寒冷,时不时吹来的寒风,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在我的脖子上吹气一样,那脑袋特别的晕眩,模模糊糊地我终于倒在父亲的背上睡了下去。 当时应该是进入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昏睡状态,我在那梦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很奇怪,居然是不站在地上的,像是飘起来的,而且我现在还有些印象的就是那应该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那女孩手里拿着一把糖果,然后在我面前扬着,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玩? 当时我好像说了一个不,随后那个小女孩立即就发怒,她整张脸都变青了。而再接着我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有人的声音,在我身边是我母亲的啼哭声,较远的还有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是我的父亲,还有一个男人当时我并不知道是谁,只是后来听父亲说,那是县上的大夫。 当时我听到那大夫对我的父亲说:“这孩子的气息微弱,脉搏基本都快停了,哎,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求求你,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男丁,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去黄泉下见我的列祖列宗!”父亲当时带着哭腔,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听到父亲哭过,但是后来我在问父亲当时是否有哭,他却已经矢口否认了,但是只有我知道,我绝对没有听错。 我的父亲苦苦求着大夫,但是那大夫还是一味地叹气,“你们就算求我也没有用,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没有起死回生之力,哎……还是为孩子准备后事要紧吧!” 说完后,他将我的父母连同我送出他的医寓,出了医寓我的母亲便哭得更加的伤心,而我的父亲也特别的难受,他们一路背着我,一路还在叨念着我的名字,最后还真就将我送到了义庄。 那时,到了义庄大门的时候,我竭力地睁开了朦朦胧胧而且有些厚重的眼皮,我问父亲,“爸爸,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爸爸当时默不作声,而母亲却已经泣不成声。 “mama,你怎么哭了?” “没有,mama只是让沙子吹进了眼睛而已。” “那我们要来这里做什么?”我问道。 “我们是送你来这里玩的。” “玩的啊!”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好啊!” 这时候的父亲推开了义庄的大门。 义庄中,一口口棺材整齐的排列在一起,每个下面都用两个木头凳子支着,上面都堆满了白色的纸钱,微风轻轻吹过,纸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没有一丝声息…… 父亲这时候对着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在吗?” 四周异常的死寂。 忽然,在里面慢慢地走出来一个老头。虽然说是老头,但是他却显得特别的精神,只见他身穿一件黄色大袍,戴着一顶八卦方帽,两道直眉长成一条横在额头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一般。 这老头自然就是林九,九叔。 这时候的九叔慢慢地朝着我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他还一边弯下身子捡起那些散落的白纸,放回到棺材之上。 九叔注意到我们的到来,长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事情吗?”他那声音带着些阳刚之气,这时候的父亲对背着我的母亲摆了摆手,示意先不要进去,这时候我的父亲大步地迈到了那老头的身边。 “九叔,我那孩子没救了,希望你能帮他做个好一点的小棺材……”我的父亲这时候面带哀伤地看着老头九叔。 九叔这时候一愣,“你家孩子?” 我父亲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母亲背上的我,那九叔这时候对着我母亲一招手,“来,将那孩子给我背过来看看……” 母亲这时候点点头,还真就踏进了义庄的大门,或许因为母亲看到义庄那里头摆放的棺材,她有些害怕,背着我的身子竟然有些发颤,但是等我们都停在了九叔的面前的时候,母亲的身子却突然又不抖了。 这时候的九叔对我母亲说道:“来,把孩子放到下来。” 我母亲点点头,照着九叔说的,把我放了下去。 九叔用着那有力的手掐住我的眼皮,然后淡然地说了一句:“这孩子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