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怜玉问道:“少主,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季山泉摇了摇头,开始给她讲九宫阵的变化。 怜玉听得两眼发直,满脸懵懂,坚持了小半个时辰,睡了过去。 季山泉哑然失笑,抚了抚她的头,躺在地上枕着胳膊,看着依然西垂的日头,琢磨着怎么才能出去。 凡是阵法,都是身在阵外之时容易破解,一旦陷入其中,想破解就难了。季山泉担心老大回飞云观去找师父。师父受了伤,绍雪正在脱胎法身,如果见到老大,云凤就会闹着要来。 季山泉觉得,布阵的人之所以没有立时便杀他,或许就是因为云凤没有跟着一起来。 老大日夜不停地往藏龙山赶,换马不换人,实在困得不行了,才下来眯一会儿。饶是如此,赶到藏龙山时,也已经是第七天头儿上。 来到大殿,看到竟然是云凤坐在大殿里。老大眼神慌了一下,近前躬身道:“二小姐。” 云凤微一蹙眉,问道:“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风尘仆仆,一脸焦躁之色?” 云凤是昨天才被了尘真人接回来的,了尘真人告诉她,季山泉带着怜玉去天修观了,想请璞玉真人为怜玉疗伤。 听她这么问,老大连忙说道:“江州出了点儿事,门主命我来找姑爷?二小姐,姑爷呢?” 云凤神色一松,答道:“相公去天修观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江州出了什么事?” 老大答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闹不干净的东西,死了几个人,请了道士来看,也没管什么用。” 云凤嗔道:“家里有人,请什么野道长?等我回过师父,我跟你走一趟。” 老大愕然瞪大了眼睛。 云凤也没理会老大的表情,对应灵说道:“你带老大去吃饭,然后让他好好儿睡一觉。” “哦。”应灵答应一声,嗖地蹿到老大肩头。 老大吓一哆嗦,应灵拍了一下老大的头,说道:“胆小之么小,怎么行走江湖啊?” 老大小心地答道:“江湖上没有你老这样的高人。” “呵呵呵……”应灵古怪地笑,说道:“走吧,先去厨房。” 出了大殿,转到通往后院的通道上,应灵低声问道:“季道长出什么事了?” 老大猝然停步,不自然地说道:“姑爷不是去天修观了吗?” “得了吧。”应灵嗤道:“jiejie会上当,是因为鼻子不好使。你一进门儿,我就闻到你身上有季道长和怜玉的味儿,而且味道还很浓,说明你们在一起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要是季道长真的去了天修观,你身上怎么会有他们的味儿?难不成你先去了天修观,然后再跑来飞云观?” 老大拱手道:“应大爷……” “咦?”应灵不分轻重地打断了他,高兴地说道:“这个称呼不错。你很乖,一会儿分你点儿rou吃。” “多谢应爷。”老大随口客气了一下,也没再说江州的事儿,想着它一个畜牲,跟它说了也没用。 到了厨房,应灵装模作样地吩咐道:“给我们家的属下弄点儿好吃的。” “是。”厨房里的弟子也没人跟它计较,也计较不过。 应灵对老大说道:“你先吃饭,我去找了尘真人。” 老大一愣,原来它还惦记着,说道:“应爷,我给你说说情况。” 应灵答道:“不用说,你先吃饭吧。” 应灵跑到静室外面,细着嗓子轻声唤道:“了尘真人……” 片刻后,了尘真人开门出来,揪起它走出好远,才斥道:“作什么妖儿?” 应灵答道:“老大来了,在吃饭,季道长出事儿了。” 了尘真人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凤儿知道了吗?” 应灵说道:“jiejie要是知道了,我还能在这儿跟你老说话吗?还不一早就跟着去江州了?” “不许顶嘴。”了尘真人将它丢在地上,说道:“叫他吃完了饭到我房间来。” 吃完了饭,老大到了了尘真人房间,把情况说了一下。 了尘真人琢磨了好半天,说道:“这样吧,你先回去,绍雪很快就能脱胎法身,待她出关,我送她去江州找你们。” 老大皱眉道:“真人,你老不能去一趟吗?” 了尘真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知道,我受了重伤,一直也没有恢复过来,而我的大徒弟玄明子又走了。况且我现在得守着绍雪,助她脱胎法身,凤儿就不用说了,她去了就是添乱的。” 云凤听应灵说了尘真人回了自己房间,便找了过来。 了尘真人说道:“江州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过几天绍雪就能脱胎法身,到时候我送绍雪去江州,误不了事的。” 云凤皱眉道:“我家的事,让绍雪去不太合适吧?” 了尘真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云凤蹙眉瞪着他,知道师父这一笑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笑她没本事,除了能管些门中杂事,别的事担不起来,另一层意思,自然是说绍雪跟她其实早晚是一家人。 云凤对老大说道:“老大,你歇一天,明天就走吧,估摸着不等你到江州,师父和绍雪就到了。所幸绍雪去过分舵,认门儿,分舵的人也见过绍雪。” 老大应道:“是。” 季山泉一连数日在山庄大门口查控九宫阵的运转规律,怜玉抱着他的腿,寸步不离。 因为每过几个时辰就会有布包出现,所以季山泉想到是老三在给他送粮食。不会是老大,因为老大没有老三实诚,一见他陷在山庄里,老大肯定要去飞云观搬救兵,所以必然是老三。 实诚人才能想出笨主意,但往往最有效的,还得是这种笨主意。所以季山泉也用了最笨的法子,就是不停地在大门口用法力查探这个阵法的运转规律。 所谓知己知彼,才得了解了,才有机会解决,硬干是不行的,况且已经被人家困在阵里了,哪还有硬干的资格? 日头的位置一直没有变过,而怜玉又听不懂九宫阵的变化法门,所以季山泉就给了她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记时辰算日子。 不过季山泉也知道,偏差会越来越大,因为两人得睡觉,没有日月更替,没有晨昏交错,就只能靠估算,就是所谓的谬之毫厘,失之千里。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季山泉一边煮饭一边问道:“几天了?” 怜玉答道:“十一天了。” 季山泉笑道:“十一天了……要是按十包米得一包来算,这十一天老三应该扔进来千八百斤米了。” 怜玉看着他问道:“少主,九宫阵为什么能把一座山庄,变成好多座山庄?” 季山泉微笑着答道:“这个不太好解释,简单来说,就好像有很多一样的小袋子,都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面。九宫阵的法门,就是把这些小袋子的袋口串在一起,人得东西进去的时候,不一定进到哪个小袋子里面。” 怜玉问道:“小袋子要装多少东西才会胀破?” 季山泉微笑着抚了抚她的头,说道:“你总算开窍儿了。你说的这种,其实是一种破阵的方法,但前提是咱们得在阵外。因为你只能在外面,才能找到东西往里面扔。咱们现在困在阵里,我又不会无中生有的术法,哪来的东西把袋子胀破?” 怜玉问道:“老三这样往里扔米,会不会把袋子胀破?” 季山泉笑着摇头,说道:“你看看这山庄有多大,每一个袋子都有这么大,而且至少有九个袋子。就算把全天下的米都拿来,也不一定能装满九个山庄吧?” 怜玉说道:“袋子虽然多,可拿袋子的人,法力够用吗?” 季山泉摇头,说道:“又不是往他肚子里扔,控阵的人只是把袋口连在一起而已。” “哦。”怜玉失望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怜玉又问道:“少主,你为什么天天查探阵法的规律,而不是想办法出去?你既然能找到奴婢,应该也能出去吧?” 季山泉摇头,说道:“我试过了,咱们进来时,经过了大袋子的袋口,可咱们现在是在小袋子里,我查探阵法的规律,就是在找大袋子的袋口。” 怜玉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咱们把这里拆了吧。” 季山泉微笑道:“拆了管什么用啊?这又不是障眼法,拆了也出不去。而且一旦损毁了这个小袋子,恐怕就会掉到大袋子的底下,更找不到大袋子的袋口了。” 怜玉恼道:“谁这么该死,弄这么个破阵!” 季山泉说道:“这可不是破阵。九宫阵,我师父都研究几百年了,布阵的这个人,悟性和法力都比我师父要高出一头。” 怜玉问道:“千机门惹上谁了?这么大动干戈的。” 季山泉摇头,答道:“恐怕这事儿是冲我来的。千机门就是个盗墓的,他们哪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人。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和云凤在党项军营差点没命的事吗?” “记得。”怜玉点头。 季山泉说道:“我估摸着就是那个人布的这个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