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季山泉忧心忡忡,将自己的顾虑跟云凤和云凰详细地说了。 云凤说道:“我觉得还是破阵好。虽然会多伤人命,甚至要驱散阴魂,但毕竟可以免去一场大战,因此而得救之人不计其数。” 云凰说道:“我也赞成破阵,半路劫杀变数太多。首先,咱们并不知道那个御灵师会不会跟随押运粮草。其次,他既然施此邪术,又在锦玉镇与你交过手,必然会多加防范,暗杀之计恐怕难以奏效。弄不好还会提前引发战事。” “对呀。”云凤接口说道:“咱们去破阵,即使不能除掉御灵师,最不济还能烧了粮草。没有了粮草,就算他们还有木牛流马,也要再花时日运送,咱们就还有时间想办法或是招集人手,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回山请师父帮忙嘛。” 季山泉又沉思了一会儿,她们说得对,这件事关系太大,必须首选最稳妥的办法。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修道之人不该插手人间征伐之事,但毕竟这一次是牵扯到了邪术。况且碰上了,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为了避免战乱,合理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季山泉说道:“好吧,那我和应灵去破阵。” 云凰说道:“师兄,刚才我和凤儿商量了,虽然你心疼我们,可你不能阻止我们积功德。你说在锦玉镇的时候,绍雪都着了道儿,可忘尘子却没事。我和凤儿比不上绍雪,还比不过忘尘子吗?” 云凤说道:“对呀,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偷营破阵,本来就是成败难料之事,咱们在一处,有什么事也好当机立断。” 季山泉沉默。 应灵说道:“我要吃川乌,还有牛rou。” 季山泉一皱眉,斥道:“你就知道吃,这么晚了,上哪儿给你买去?天亮了再说。” 云凤说道:“师兄,我不是小孩子,虽然我法力武功都比不上绍雪,可我的江湖阅历比她多,而且碰到事儿的时候,绝不会像她那样心慈手软。” 应灵说道:“不许说我jiejie!” 云凤斥道:“我就说了,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凰失笑道:“行了,你就别跟它吵嘴了。” 季山泉点点头,说道:“好,一起去。” 此后十数日,每天应灵都会跑去营地查看一下,回来后就吃牛rou和川乌,然后醉死过去。 这一日,应灵回来说道:“来了。” 云凤将川乌收了起来,应灵嚷道:“不许耍赖!” 云凤说道:“少不了你的,既然木牛流马已经回来了,晚上就要去破阵了,你吃完了川乌就要睡觉,晚上还去不去了?” “哦。”应灵坐在桌面上,一片一片地往嘴边塞牛rou。 季山泉笑道:“你个子这么小,每天吃这么多,你这肚子是怎么装下的?” 应灵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是夜二更,季山泉和云凤来到那道山梁,看到下面那片营地,云凤心里莫名地有些兴奋! 虽然生在江湖门派,但从小鲜有刺激之事,从懂事起就有人服侍保护,好容易出趟远门儿碰上了叛乱之事,又因为遇到了季山泉,也是有惊无险。 而这一次偷营,是云凤长这么大以来,最刺激的一件事! 云凤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师兄,你告诉你怎么破,我潜入营中,你和jiejie在此观阵。” 季山泉皱眉道:“让你来就不错了,你还要自己去?” 云凤说道:“你一身妖气,jiejie一身鬼气,恐怕刚到营边就会被察觉了吧?” 一句话把季山泉噎得没了词儿,其实他最大的担忧也是自己这一身妖气。因为这一身妖气,才使这次的事情颇为棘手。 云凰说道:“凤儿,你行吗?那可是军营呀!” 云凤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说道:“正因为是军营才不怕,只要躲着人就行了,不用提防机关邪秽。” 应灵说道:“我跟仙子jiejie去,我就不信那个御灵师还能察觉到妖兽的气息。” 云凤说道:“对,应灵给我去,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季山泉不放心,但也不能保护得太过分,否则就变成轻视她了。 季山泉斟酌了一下,说道:“每个帐篷上都有符印,你去四个正方向,把靠近圆圈的三十六个营帐,用朱砂墨将上面的符印涂掉就回来。” 云凤看着季山泉,问道:“然后呢?” 季山泉想了一下,答道:“然后等,看情形再定。” “好。”云凤点了下头,转身下山。 季山泉在后面跟着,云凤转身问道:“你干么?” 季山泉瞪眼道:“我离你近点儿不行啊?离那么远,万一有事儿来得及吗?” 云凤嘟嘴道:“凶什么凶啊……” 下了山,距大营约四十丈,季山泉停住了脚步,拉住云凤轻声说道:“千万小心,但凡有异,即刻逃往松州城,不用管我。” 云凤抿嘴一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跑,他来断后,于是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轻声答道:“知道了。” 季山泉跳上一棵大树,看着云凤向大营潜去。 云凰飘在季山泉身边,说道:“师兄,我心里发慌。” 季山泉的目光紧追着云凤,轻声答道:“不会有事的,不必过分担心。” 云凤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涂完了帐篷,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 可是,等了半个时辰,大营里没有任何动静儿。 云凤蹙眉道:“是不是涂掉的符印太少了?我再去涂掉一些?” 季山泉摇了摇头,四个正方向都已经涂掉,应该足够了。没有起作用,只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这样涂掉不管用,另一个原因就是,或许这个阵法不是为了镇住木牛流马里的阴魂。 季山泉说道:“我进去,把帐篷上的符印割下来。” “还是我去。”云凤扭身要走。 季山泉拉住她说道:“不行,符印很大,割下那么大一片帐布,极有可能被帐篷里面的人发觉,还是我去。如果我被发现了,正好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去烧粮草。烧了粮草之后,你们就返回松州城,不要来找我。” 不等云凤反驳,云凰抢着说道:“凤儿,听师兄的,你已经去过一次了,还是让师兄亲自去看看,也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云凤嘟了嘟嘴,答应道:“好吧。” 季山泉将灵血剑递给云凤,说道:“把胜邪给我。” 这柄灵血剑已经打磨好,重新做了剑柄,加了装饰,还做了剑鞘。 云凤接在手中,将胜邪递给他,说道:“小心点儿。” 季山泉微笑了一下,转身向大营跑去。 刚翻进大营,便听到呼喝声,一队巡营的军兵举着长枪向季山泉冲来! 季山泉一怔,自己的轻功比云凤高了不少,怎么云凤入营没被发现,而自己却被发现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军兵能感知到他身上的妖气! 这是不对的,凡人怎么可能感知到妖气呢? 既然已经露了行迹,那就只能这样儿了,至少要让云凤她们把粮草烧了,否则打草惊蛇,党项立刻会对中原开战! 季山泉掏出火符,晃着后丢向附近的营帐。 瞬间火起,季山泉纵身跃到营帐的另一边,一势朱雀展翅,将火焰吹开,临近的帐篷都烧了起来,军营中响起了锣声。 云凤惊慌道:“他怎么刚进去就被发现了?” 云凰说道:“别慌,按师兄说的办,去烧粮草。” 云凤急道:“他一个人!这么大的营地,得有上万兵马!我得去帮他。” 云凰一把拉住她,厉声斥道:“听师兄的!不要添乱!” 云凤被斥得一愣,云凰说道:“露了行迹,已经打草惊蛇,不烧掉粮草,兴许明日就会开战!你有多少本事,能在千军万马中找到师兄?” 云凤低下了头,云凰说道:“快走,去烧粮草。” 季山泉挥剑斩断了刺过来的五支长枪,随即纵身而起,向没有着火的营帐蹿去。 军兵四面八方地围上来,季山泉已经避无可避。但季山泉不想杀人,所以下手时还留着分寸。 一脚踢飞一名军兵,再次跃起时,竟然看到那名军兵就地一滚便站了起来,明明嘴角有口水溢出,却好似浑然不觉的样子。 嘴角有口水溢出,说明这一脚把他给踢吐了。被踢吐了的人,至少应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打滚儿吧?难怪这名军兵不觉得疼吗? 破风声此起彼伏,矢箭如雨般射向季山泉。 季山泉旋身圆转,将射来的箭或斩落,或击飞。 被击飞的箭,有很多射中了围上来的军兵。可这些军兵全然不顾箭伤,依然奋勇地追着季山泉厮杀。 季山泉心里咯噔一下,注意观察军兵的眼睛,发现这些军兵的命魂都极为躁动不安。 季山泉心里生出一丝疑惑,夺生魂容易,可想把人的命魂留在魂舍里,却使其躁动不安,这种术法需要极高的法力。 季山泉不相信那个御灵师能有这么高的法力,否则在锦玉镇,那个御灵师也不会仓皇逃蹿。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在襄助党项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