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阴生,是个半拉子的阴生子。 如果有同道中人听到半拉子这个称呼可能会笑掉大牙。阴生子就是阴胎,要么是,要么不是,哪有半拉子的说法? 其实,第一次听师父说我是半拉子阴生子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他,于是他便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身世的故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师傅说起我的身世,也是唯一的一次。 说起我的身世,就不得不先说一下我的师父。 我师父姓张名元一,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人,靠给人看病为生。有我之前他看病不收钱只求一日三餐,有我之后他才开始收钱。 其实师父真正的身份是专门清除人世间恶鬼凶灵的天师道人,只是在破四旧的那会不得不用看病来做幌子而已。 这种遮遮掩掩的云游生活,直到一九八零年,也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才开始慢慢的好转起来。 那一年夏天,我师父云游到东北某省一个叫二里甸子的小山村里,在这个村子里师父遇到了我的母亲,而当时我的母亲已经因为难产死了两天了。 在东北的民俗里,我母亲这种死法是属于横死,必须要尽快安葬才行,于是人们给我母亲擦洗完毕,穿戴整齐后只在家里停放了一天便准备抬进棺材安葬,可是就在准备抬进棺材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竟然抬不动我的母亲,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村民们一下子懵了,连忙将老村长请了过来。 老村长是个从战争年代过来的老民兵,死人见得多了去了,稀奇古怪的事情也碰到过几次,见到我母亲的情况也不慌张,立刻派人去邻村请来了一位搬杆子的大婶。 所谓的搬杆子就是跳大神,清朝的时候管这种人叫做萨满巫师,倒也风光了几百年。 这位大婶年纪不大,应该不到五十却是一脸的病容,一身长褂长裙还背着一个褡裢,一副的老派打扮。手里拿着一杆一米来长的烟袋锅子,走两步就嘬一口,倒是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意思。 老村长跟大婶私下聊了几句,主要是把我母亲的情况说了说,然后就把她领到了我母亲的屋里。 我母亲独自一人静静的躺在炕上,一身素服,因为死的时候流血过多,皮肤白的吓人。 大婶看了我母亲一眼便让村长准备三尺红布,两丈红线,以及养了三年以上的大公鸡。 等东西都准备齐了,大婶就用红布盖住了我母亲的脸,然后用红线困住了我母亲的双手和双脚。做完这一切便从随身带的褡裢里拿出香碗,摆在我母亲的头顶上方,然后又拿出三根小手指粗细的香点着插在了香碗里。 做好了这些准备,大婶又从褡裢里拿出一面皮鼓,让村长抱着鸡跟在她的身后。 大婶先是在我母亲头顶上敲了一鼓,这里有个说法叫做惊魂鼓,就是告诉已经死去的人,有高人来了,要敢炸刺没你好果子吃! 敲完惊魂鼓,大婶便绕着母亲转着圈的跳上了,一边跳一边敲,嘴里还快速的唱着曲子,搞了足足一个小时,这位大婶才算消停,坐在哪里一边抽抽一边倒气。 村长等了一会儿,见大婶缓过气来了,这才开口问道:“大妹子!完事了?” 大婶听到村长的问话脸上不由得一红道:“惭愧!这位小娘子有点邪门,我家十二位仙师,那位都不肯来,也不肯说出缘由,我怕是送不走这位小娘子了!” 一听大婶这话,老村长不由得急了:“送不走?那可怎么办?大妹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忙把她送走,要不然这全村的人都要不得安宁了!” “老村长!不是我不肯帮忙!我家仙师不肯上身,单凭我自己可没有万全的把握治得了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兜不住的!” 老村长见大婶百般推脱不肯出手,还以为她是想坐地起价,本想一拍两散另找一个搬杆子,可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不宜声张,而且急切间也不一定能找到比大婶更厉害的搬杆子,于是狠了狠心一拍大腿道:“大妹子!老哥不说别的了,只要你能把人送走,村里送你一头牛!” 八零年的一头牛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在偏远的地区更是珍贵。大婶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到拼一把就能得到一头牛的酬劳,便再也狠不下心拒绝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被一头牛刺激到的大婶哪里还顾得上危险?略一沉吟便让村长去准备一些糯米和黑狗血。 糯米有现成的,黑狗血也很好弄,不大一会村长就置办好端来了。 大婶让村长将狗血和糯米混在一起搅匀,她自己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纸。 在黄纸上舔了一口唾沫,大婶来到母亲跟前,掀开红布吧唧一声将黄纸贴在了母亲的脑门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黄纸刚贴上,我母亲就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随即便浑身颤抖起来,幅度之大就好像要蹦起一样,而她的身上也开始冒出一层白色的短毛,乌青的手指尖上,指甲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屋子里另外几个大胆的家伙见状吓的转身就跑,老村长还算是见过世面,不过虽然没跑但是也吓脸色苍白。 “不用慌张!” 大婶沉声道,随即抢过村长手里的粗磁碗,将黑狗血和成的糯米糊糊泼在我母亲的身上。 “嗷!” 伴随着一阵青烟,我母亲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吼叫,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间变的血红,身体抖动的也更加的厉害了,原本捆着手脚的红线开始一圈圈的崩断。 大婶看到我母亲的情况,脸色不由得巨变,转身就往屋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不好了!诈尸了!大家快跑啊!” 屋里屋外的人听大婶这么一喊全都麻爪了,跑的跑逃的逃,乱成了一锅粥。 村长是最后一个跑出房间的,临出门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便让他做了半辈子的噩梦,因为他看到我母亲从炕上蹦下来了。 一身素服的母亲,披散着头发,更为可怖的是,大婶那碗糯米糊糊已经将她的脸烧的面目全非,只有一双眼睛冒着血光死死的盯着老村长。 “完了!整个村子都要遭殃了!”跑出屋子,老村长的脑海中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