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猴子是我唯一交过的朋友,几乎参加了我前半生所有的大事件,但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我眼前,我不知道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就算是父亲死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伤心过。 猴子死了,但手中却死死的抓着一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死也不肯放手呢? 我轻轻的掰开他的手掌,赫然发现竟是那枚鹞子令箭。 当日在山洞的时候,我分明记得鹞子令箭被万二爷夺走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英子说现在真相大白了,万二爷才是真正的凶手。 表面看起来,似乎是证据确凿了,可是在这铜柱之上,眼前的一切一览无遗,我绝对不相信有人能够在我面前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人,然而堂而皇之的离开,更何况猴子只是一个普通人,以万二爷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猴子的眼睛还在睁着,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似乎是在死前遇到了极为惊恐的事情,我知道自己似乎是冤枉了英子,但却没有心情去道歉。 英子说我们既然敢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何况猴子只是一个小角色,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我们还是尽快赶路吧。 我冷冷的斜了她一眼,对眼前这个女人感到无以复加的厌恶,恐怕稍有人性的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冷酷无情,以及对生命的漠视实在令人心寒,甚至还不如我这个行尸走rou。 我说要赶路你自己去吧,我要将猴子安置妥当。 说罢也没搭理他,便背起猴子的尸身向铜柱下边怕爬去。 都说人死之后,尸体会变得很重,更何况猴子一米九的大个,按理来说我背他应该是很吃力的,可不知道为何,背上的猴子不仅没有变重,反而轻了很多,而且他的身体变成了软绵绵的,就像骨头被人抽走似的。 我没有心情去关心这些,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我这个好兄弟安葬。 说也奇怪,我们在铜柱上爬了两个多小时,按理来说应该已经走出了很远,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向下爬了三分钟,便来到了地面。 英子没有说话,一脸不情愿的小花走在我的身后。 来到下边后,我又是吃了一惊,因为好好的古堡竟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就像是有大批蝗虫刚刚经过一般,所有的一切都被啃食的干干净净。甚至连头顶选怪的尸身也变成了一具具骷髅。 来到这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女鬼静扇,不知为何,我总是在他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可是不管我怎样大声呼喊,也得不到回应,不仅如此,其他的鬼魂也似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地面是一块块的青石板,我又没有应手的家伙,根本无法将猴子安葬,只好带着他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背上的猴子越来越轻,就像是一块坚冰在慢慢融化一般,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的身上不忙了粘液,而猴子却变成了一具骷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我呆呆的看着猴子的骨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英子说张三和万二爷都不在身边,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当然不怕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花的感受,再在这里耽误下去,我和小花都会变得和猴子一样,难当你忍心看到我们变成骷髅吗?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对我还有小花,至少世界上还有一个关心我,和我关心的人。 我说那铜柱不知道有什么古怪,我的确会寻龙点xue,但却没哟降魔伏怪的本事,贸然上去的话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 英子说,我的法器被张三收走了,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张三,说不定我有办法对付铜柱上的东西。 我心念一动,蓦地想起了英子带来的那个神秘的小女孩,据她所说,这个小女孩就是当初淑芬留下的孩子。 当日在山洞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和我的小八一起被张三收服了,我一直以为它们活不成了,听英子的意思,似乎一切还没有结束。 英子说那张三虽说是金棺将军的后人,又与茅山派有些许渊源,但毕竟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未必有多么高深的道行,他之所有能够为人所不能,全仗着手中的法器,我们只要找到他,然后想办法让他把东西交出来,小小一根铜柱又能奈我何? 说着她脸上就露出了一丝让人恐惧的笑意,邪恶如康小八,也没有让我产生过这种感觉。 我们这要离去,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冷冷的声音,“你我兄弟一场,难道你就忍心让我曝尸体荒野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分明是猴子在说话,只是语气中透着无尽的阴冷,似乎不带有丝毫感情。 我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赫然发现面前站着的竟是一架骷髅,它身上的皮rou都早已化成了脓水,倒与当日康小八的死状相差不多,它的颌骨一上一下,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们都知道,人之所以能够说话,全靠着声带的震动,可它既无声带,却仍然能够说话,当真是奇哉怪也。 它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向我靠近,每走一步,都会在脚下留下一脓水,身上也发出吱吱的声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散架似的。 我虽然明知这是猴子,但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你怕了吗?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你非要带我去北京参军,否则我们也不会在鬼市上遇到万二爷,不会遇到张三,更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我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是你害了我。 我无法辩驳,我又有何面目跟他计较呢。 说这话,它已经死死掐住了我的喉咙,他的手越手越紧,我也感到了一阵窒息。 “还手吧,不要再假惺惺了。”猴子还在逼我,那语气说不出的刺耳。小花冲上前来,不停的在它身上拍打,而它却置若罔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趴在一个小洞的前边,而小花则在一边满脸关切的望着我,我连忙问她怎么样了。 小花说是猴子把我们带来这里的,他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 他说那枚鹞子令箭不是你丢失的那一枚,而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还说他的死跟万二爷没有关系,凶手是一只虫子,还有英子不是普通人,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让我们赶紧离去,不要再去找那虎符了,还说……还说兄弟一场他们福气去喝我俩的喜酒了,让我们保重。小花脸上一红,就不再说话了。 英子当然不是普通人,有哪个普通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古墓中受罪呢,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猴子也有一枚鹞子令箭到的确出乎了我的意外。 自清朝开始,鹞子山上的卫陵队就彻底变成了专门打家劫舍的绺子,每一代的领土人都有一枚鹞子令箭,直到棺材瓤子的时候,山上出现了三位人物,这三人正是销器张、点子王、堪舆倒斗棺材瓤。传说这三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腰子令箭,如果猴子所言不虚的话,难道他也是这三人其中一个的后人? 我又问英子去哪儿了。小花说猴子告诉我,那英子不是个见到了角色,即便是现在的猴子也无法对付,但他不想让英子害我们,要想办法将她困死在这里陪葬。 一听这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猴子自小跟我一起长大,平日里虽然调皮捣蛋,但充其量也不过是偷鸡摸狗的小事而已,要说害人性命是说什么也不敢的。 小花又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离去,猴子死了,但英子还活着,我们不能抛下她。英子点了点头,我们就又顺着洞口爬了回来。我暗暗留下了记号,以便离开的时候能找到方向。 这古堡之大我早已经领教过了,要找一个人简直跟大海捞针没有多大区别,但《堪舆惊世书》中自有一套投石问路的法门。 我们刚刚进入一线天的时候,我让张三给我准备;额一节白蜡和一段香,刚才烧去了一半,还有一小节被我留了下来,猴子既非生物,我便可以靠着方法找到他。 蜡烛缓缓点燃,一缕青烟向南方飘散,我和小花也不停留,就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不管这古堡有多大,只要蜡烛不熄,我总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出生入死,得到的东西不多,但学到的道理却着实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凡是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思,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那接下来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正如《堪舆惊世书》总纲中的那句话:观泥痕、辨草色、堪舆倒斗三分策。 我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猴子,然后将英子带离这里,谁知接下来我见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