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依旧在下着,老爹扛着他的破麻袋踏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的往山下的镇上走去,偶尔停下磕磕烟袋,破麻袋里装着昨天砍了半天才收获的一些干柴,他想要去镇上卖了换些钱来买点家用的东西,我走后老爹依旧每日起那么早,这样算起,从我走的那天开始,老爹已经三天没和任何人说过话了,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因为没人可说。我追上富贵,一起去领回了牙刷脸盆等洗漱用品,然后经通知我们去会堂开会,其实也就是把我们化整为零,分到各排各班,会堂里,一些扛着行李歪戴着军帽,甚至把衣服绑在腰上的新兵在吵吵囔囔的说着什么,给人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分班大会,用坦克连长的话说,那天的样子简直就是村大队开村委会,我和富贵也被挤在人群中,我的脸还是疼着,人群中我恍惚看见了福军,我想要叫他一声,可立即就被身后挤来的人冲散了,富贵扛着我的大包在竭力的冲我喊:“跟紧我了,别摔着。”我想回应他,无奈声音太吵。这时,那个李团长带着他的两个跟班和那个什么小坦克,排着队列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跨上那个演戏的大台子上,我们镇上演戏时就整这么个大台子,不过那是露天的,部队上的有天棚。他们队列整齐的在椅子前停下,几乎用了一致的动作完成了从站立到坐下的这个过程,然后我再想看到什么时已经看不清楚了,过了一会只听大喇叭里很不友好的说道:“新兵们!安静点!都给我找地方坐下!”这声音分明就是小坦克,对了记得张队长说,这货是新兵连长,哎呦,当时怎么没想到,这要上他手里再公报私仇那我可就惨了。大厅里的一百多人听到命令后找到地方就往上坐,会堂不小,但人也多,我也贴着富贵赶忙找了个长椅缝塞了进去,可算能坐着歇歇了,这一早晨从进了军营就再没坐下歇息过,这也就来了差不多俩小时,就发生这么多乱事在我们身上,也把我们折腾够呛了,逐渐的,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小坦克拿着小话筒继续那副欠揍的样子在喊着:“现在给你们三分钟整理军容,然后坐直听候所分班级。”会堂里的人开始赶忙穿好军装戴好帽子,又引起一小阵喧闹,大约过了五分钟,李团长拿起话筒手持几张白纸推了推眼镜冲着话筒说:“大家安静,现在我开始公布新兵连班级分配,大家注意保持安静。”我看看富贵,富贵冲我笑笑说:“说不准就分一个班了。”我没说什么,只是希望能和福军或者富贵分到一个班,总觉得一个人在外,还有个朋友给我撑腰,那样才能不受欺负。这时我眼睛随意一扫,看清楚了坐在最前排第一个新兵,那是福军,我眼睛直直的盯着大台子上,我从没见他那么认真过,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不知道他那是在期盼什么,还是不希望什么。李团长开始念名了:“新兵连一排一班列兵,王福军,赵金……没等我听清后面,我就向福军望去,福军露出了一丝微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只在纳闷,为什么福军会是新兵连第一个被喊出来的名字,这时李团长已经念完了一班,里面没有我和富贵,就只有福军,我感到一丝失落,这样就只寄希望于我和富贵分在一个班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念完了一排,都没有我和富贵的名字,我们仍在竖着耳朵听,这或许也是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做事那么认真,二排了,我们仍在盯着大台子上那些个面无表情的军官,除了李团长的脸部肌rou因为点名在勉强的活动着,新兵连一共三个排,每排五个班,其实就剩最后一个排也无所谓,那样分在一起的机会也更大,正想着,就听大喇叭里念到:“新兵连三排二班,王富贵,王金贵….”我当时看看富贵,我们俩都乐了,就差笑出声来。在我认为一个人如果远离家乡,那种希望朋友存在于身边帮村的感觉是那么的迫切,这次分班大会,后面的内容我依然是早已记不清楚了,当我们扛起行李跟着各自的班长走向新兵宿舍时,也注定或许我们和福军的友谊会因此越离越远,我走出会堂时,看见福军也背着他的包走在最前面,他冲我咧着嘴笑了笑,平时我总会露出大牙回敬他,但现在,我也只是勉强动了动嘴角,回了他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然后我转过头,跟着富贵继续向前走着,我们的班长走在最前头,和其他的老兵一样,黝黑的皮肤,普通的身高,健壮的身体,标准的士兵。团里还是很照顾我们的,本来应该由各班班长在广场再举行班委会,但是因为下雪,团长决定先让我们去宿舍收拾好东西后在班级宿舍召开班委会。我刚来这的第一天,着实被开不完的大会小会填饱肚子了,长这么大,今天一天开完了我这自打出生到现在十九年的会,按常理说,新兵入伍的第一天,所有会议内容和召开的各种会议,也是退伍那天值得回忆的军旅开始,但在我看来,对于第一天的回忆就是开不完的会。我们进了宿舍,宿舍环境很好,地上铺着瓷砖,床铺和我们小学时的一样都是上下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是进了所谓的高级学校的好宿舍,这时我们的班长让我们立正在宿舍里站好,他也以严肃的目光扫视着我们每一个人,他吸了一口气,对我们8个人说:“新兵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新兵连班长,我叫张进,我当兵已经四年了,其他的,一会开班委会再说,现在立即收拾行李挑选你们的床铺。”大家都开始纷纷挑自己心仪的床铺,富贵也立马占了一个床,把东西扔到床上,对我说道:“哎,你上我上铺去,有啥事我还能帮着你点。”我点点头说:“哦好,把我的包给我,我拿上去。”我一脚踏着床上的铁栏杆,一手扶着床边,接过了富贵递给我的大包,我想一下先把包扔上去然后再往上爬,我胳膊一轮,这一轮不要紧,我力气本来就不大,手腕一抖,大包没有拽住,我也没有站稳,脚下一滑,跟着大包一起往下掉,床不算高,我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富贵看到我这样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想接住我,我没有想到,掉落的瞬间,我被打肿的那半脸直直的磕在富贵的床沿上,那些都是铁制的床,那一刻,我疼,还是头晕,眼前直发黑,我感到没有力气,我站不起来了,眼前模模糊糊的看到富贵在拍打我叫我,班长,不认识的新兵,都凑了过来,除了富贵,其他人也许是担心我,想帮助我,也许,就是在看我这个刚来的倒霉兵的笑话,来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