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城公馆饺子城,一楼包厢中。 刘子江点了几个菜,喇叭从外面小超市买了几瓶廉价的龙江大曲,但度数很高。上菜的服务员认识刘子江,给他在后厨催促,很快菜就齐了。 一次性的塑料杯,喇叭拧开酒盖,咣咣咣倒满两杯,一杯放在刘子江面前,一杯放在自己前面,掏出七块钱一包的红塔山,让给刘子江。 稍稍迟疑,刘子江还是接了过来,喇叭双手给他点烟。 包厢房门关闭,环境立刻安静下来,喇叭举着杯子,“江哥,六年了,我不知道时间过的快还是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喝吧。”当即仰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刘子江暗暗摇头,并不赞同喇叭这种喝酒方式,但也端起酒杯喝光。 “江哥,现在回想起来,高中三年,我跟着你,不后悔。”喇叭神情有些激动,“看守所半年,监狱两年,出来后,我二十了,爹妈都死了,也没啥亲戚,只有一个远方叔叔,根本不管我的事,不知道该干啥。” 本是叛逆少年,又从监狱走出来,那种无助和恐慌,刘子江很能理解,“你没去找以前的兄弟?” 喇叭点头,“找了,我第一个去找的奶六子。” “六子?”贺东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个夏天不爱穿上衣的胖硕汉子,坦胸露乳,大家喜欢抓他的胸脯。 喇叭叹息一声,“六子的日子不好过,大学没考上,毕业后跟着家里在大街上练摊,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南华街做烧烤。” 南华街距离龙江一中比较近,是一条老街区,道路狭窄,两侧都是小门面,主要卖各种小吃或者塑料用品,夏天的时候,一条街上都是烤串摊子。 当年刘子江等几个人就喜欢在那里吃喝。恍惚之间,已经过去六年。 “我找到了六子,哎……”喇叭说着叹息一声,似乎有难言之隐,举起酒杯仰头独自喝了一口,刘子江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江哥,你是知道的,六子他爹为人忠厚老实,当年没少在他家蹭串吃。南华街那里乱的很,练摊的人为了争抢生意,没少干架,六子他爹本来与世无争,结果被南华的马彪给打断了胳膊。”喇叭淡淡的叙述,但语气中却暗含一股子怨恨。 刘子江拳头也紧握起来,中学时期,他的生活费永远也不够花,最后一周都吃不起饭,只能去六子家蹭饭。六子他爹也总是拿出好rou好面款待他们,从未收过钱。 要知道当年刘子江等一帮十八九的大小伙,都是能吃的主,一顿饭光羊rou至少吃好几斤,对出摊的老实人来说,这不算一笔小数目。 “马彪是惦记上了六子他爹的位置,要逼走他们。六子爹住院,六子亲自出摊,我去找六子的时候,正好碰上马彪带人找六子麻烦。”喇叭吸了口气,“这种事,我不能忍,当初拿着酒瓶子跟马彪干了起来,他们人多,我和六子被打伤了。” “没报警?”刘子江反问。 喇叭苦笑,“南华派出所的副所长是马彪一个远方姐夫,这事没用!江湖事江湖了,我和六子从医院出来,摊位已经被马彪抢走了,抢人饭碗就是杀人父母,我俩偷偷的跟上了马彪,背地里下黑手,把他打成了植物人……” 刘子江猛地一惊。 喇叭道:“是我的下的手。在监狱的两年,我学了不少东西,人不狠站不稳,这是最起码的。干倒马彪之后,马彪的兄弟扬言要干掉我和六子,我俩就跑路了,最后是南华的康哥救了我们。康哥也是南华的,经营酒楼生意,早年发家,在南华声望很高。” 对于喇叭说的这些人,刘子江都没听过,也不认识,只是静静的听着,刚才他已经跟罗子阳联系了,这家伙一会估计就到。 “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你。”刘子江思索着说。 喇叭点头,“可不,但当时我和六子没有选择。只能跟康哥,一个头拜在了康哥门下,康哥帮我们给了马彪二十万,马彪的人见是康哥出马,也不敢在吭声了,就这样,事算是平啦。康哥打招呼,把原来的位置要了回来,六子他爹不愿意在出摊了,也希望六子和我走正途,出去打工。” 喇叭苦涩一笑,“哥们不是打工的料,我和六子合伙继续干烧烤,深秋的时候,生意不好了。中秋节去康哥那里串门,康哥的心情很不好,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康哥的场子被人砸了。砸场子的,是东城陈欢。” 陈欢这个名字刘子江听说过,貌似在龙江有些名气,麻雷子背后的大哥好像就是他。 “在东城陈欢可以说是扛把子级别的大佬了,但康哥也不是吃素的,那天晚上康哥将我们俩叫到身边,问我们愿不愿意挣钱,二十万。” 喇叭用力抽了一口红塔山,眼睛眯了起来,“二十万啊!我和六子干了一个夏天,一个人到手里也就八千块。我和六子基本没商量,当场就说干!”喇叭咬着牙说。 刘子江已经猜到了结果,“康哥叫你们去干掉陈欢?” 喇叭苦涩的点头,“没错!家伙都准备好了,自制的厚背开山刀,削铁如泥。第一次干这种事,我和六子很紧张,喝了半瓶二锅头壮胆,在一个大雨夜中,百老汇KTV,那里是陈欢经常出没的地方,我和六子找到了机会,不再犹豫就冲了上去。” “呼!”喇叭说着双手搓脸,眼睛有些红,能够看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陈欢有些身手,我一刀砍中了他的肩膀,没想到刀子陷入骨头中薅不出来,陈欢也是个汉子,抽出皮带和我俩rou搏,就在这个时候,百老汇里面陈欢的手下冲了出来,将我和六子包了饺子。 没办法,留下就是个死,我和六子开始跑,结果六子被人一砖头拍在了后脑上,当场就倒在了地上,我对不起他,第一时间,我没有去拉他,而是自己跑了……”喇叭说着双手捂脸,看上去很痛苦。 刘子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举起了酒杯,“都过去了。”说着仰头喝光。 喇叭擦去眼角的泪花,“我真的对不起六子,如果我来断后,六子就会没事,躺在床上瘫痪的那个人就不是六子。” 闻听此言,刘子江心中一阵悲哀,“六子瘫了” “腰部以下没有知觉,光医药费花了几十万!这件事我俩干的很失败,康哥很仗义,可能和陈欢达成了协议,陈欢不计较我砍他的一刀,后来我才知道,康哥在市中区有一家酒吧,送给了陈欢!”喇叭双手掩面,满脸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