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田一粟在回春堂度过的第十三个生日,九岁那年她被养父母送到回春堂,十几年过去了,九岁之前的记忆在她心中充满了灰暗,却也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说起来她进入回春堂的时间不短,比二师兄于州还要早两年。但是在进来的时候,并未拜师学艺,只是被养父母寄养在回春堂。 养父母在外打工,后来听说双双死在了外面,在十五岁的时候,田一粟才真正拜师开始学艺,也是六年前的事了。 总的来说,这些年她在回春堂过的很愉快,上面有好几个师兄照顾,师父师娘对她疼爱有加,每个月还有不少零花钱,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在田一粟的心中,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在她九岁那个寒冷的冬天,有个大她三岁,高她一头的大哥哥,在寒冷的冬天,教训那几个欺负她的小孩。 他是那样的霸气,在寒风刺骨的田地上,他一个人对付三个小男孩,鼻子都被打破了,依旧坚定爬起来,顽强的将三人全部打趴下,逼着他们给田一粟磕头认罪。 还是那个冬天,田一粟的生日到了,这个大哥哥问她想要什么礼物?田一粟和他已经混的很熟,当即说要吃蛋糕,她从未吃过蛋糕。 十多年前,在偏僻的农村,蛋糕对于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最诱人的奢侈品了。 这位大哥哥当即拍着胸脯说,这都不是事,以后每年过生日,我都送给你礼物。 说完,这位大哥哥就消失了整个一上午,午饭之前,他出现了,全身脏兮兮的,小脸冻的通红,全身的衣服都湿了,瑟瑟发抖,双手却捧着一个硕大的奶油蛋糕,站在回春堂门口冲田一粟傻笑。 这个画面,田一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刻她很激动,但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师父师娘向来很忙,也没时间管他们,是师爷听说田一粟过生日,还带他们去照相馆拍照。 后来师娘发现大哥哥身上衣服湿了,便质问他。 田一粟这才知道,原来大哥哥是去河里捞鱼,天寒地冻的,河边结冰,他将冰层凿开,捞了几条出来透气的大鲤鱼,用这些鱼在鱼摊上换了些钱,买了一块蛋糕和一个音乐盒。 师娘听说后,狠狠的揍了大哥哥一顿,之所以打他,还是因为担心,要知道大哥哥也才只有十二岁,并不会游泳,就算是会游泳,零下好几度,掉进河中,还是会被淹死的。 这个大哥哥就是当年调皮捣蛋的刘子江!他只是觉得抓鱼好玩,顺手买个蛋糕也是因为他喜欢吃,之所以买音乐盒,主要是因为家里一直都是他自己,忽然多了个小meimei,他这当大哥的地位上升了,应该给她一件礼物表示。 他并不清楚,他的这些举动,已经深深的在一个女孩心中留下了终生抹不掉的烙印。 寻常晚上睡觉,田一粟会害怕,因为她自己一个房间。但这个晚上她睡的很安稳,旁边音乐盒的音乐比任何声音都能让她感觉安全。 今年是田一粟二十一岁的生日,师父师娘的心情貌似不太好,跟上午那位找来的伯母有关系,但还是给田一粟做了一桌晚饭,大师兄于州购买了大蛋糕,几个师兄弟加上师父师娘一起给她唱生日歌。 田一粟表面看上去很高兴,实际上内心总觉得缺点什么,她目光总会忍不住朝回春堂门口瞭望,总觉得大师兄会在下一秒钟出现。 从吃饭开始,一直到结束,她看了几十眼,依旧没有大师兄的影子。 回春堂的纪律很严,晚上八点钟之后任何人不准外出,要出去必须跟师父师娘说明,冬天天黑的早,也没啥娱乐项目,回春堂关门之后,几个师兄弟看会电视,便各方回房间去了。 田一粟也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将床头那个已经不能发出声音的音乐盒拿起来欣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好看的微笑。 “大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吗?”田一粟抿着嘴唇,将手机拿起来,想着给刘子江发个短信,却总也无法鼓起勇气。 在这回春堂,师父是权威,说一不二。但大师兄总是第一个挑战权威那个人,师父从来不允许人晚上出去玩,大师兄索性彻夜不归,天天不回家。 师父要他回来继承药铺,大师兄却甘愿在城里当保安。 当保安恐怕是假的,他是留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他是陪在那个有痛经毛病的女人身边。 越想田一粟越是生气,“大师兄啊大师兄,你什么眼光,怎么会找一个有痛经问题的女朋友哩……”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田一粟睡着了。 一阵玻璃敲击的轻微声音,将田一粟惊醒,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床头的窗户,台灯还未关,她清晰的看见刘子江那张冻的红扑扑的脸贴着窗户上。 “啊!大师兄。”田一粟激动的叫出身来。 刘子江指指窗户。 田一粟连忙将窗户打开,满脸激动和兴奋,“大师兄,你……你怎么……” 刘子江手指作出噤声的动作,“别说话,让老头子听见就麻烦了,跟我走!” “去哪?”田一粟问。 “你不是说想站在龙江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城市吗?我带你去攻占制高点。”刘子江说。 田一粟一咬牙,将手交给刘子江,她住在二楼,要想爬上来并不容易,但刘子江总有办法,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合梯。 两人小心翼翼的顺着合梯下去,手拉手跑进不远处并未熄火的车中。 刘子江一脚油门,老帕这一刻相当给力,发动机轰鸣起来,痴速而去。二楼最边缘的一个窗户,于州遗憾的将手中两张电影票撕成两半,外面那支合梯是他一早留下的,没想到,却给大师兄做了嫁衣。 车辆飞驰,刘子江将车内音乐声音提高,深夜道路无人,车速飞快。 田一粟激动的跟着音乐哼唱起来,“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 十几分钟后,车辆进入龙江市区,刘子江将车开到奥顿国际酒店,这里是龙江地标性建筑之一,拥有三十层的高度。 刘子江拉着田一粟快步走进电梯,直奔最高的三十楼。一楼的自助餐厅中,王萌萌跟她的父亲结束完用餐出来,刚好看见刘子江的半侧脸。 王萌萌父亲王维忍不住道:“现在的年轻人……”随后不说了,只是一声叹息。 王萌萌心凉了半截。 田一粟心情激动万分,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仰头看着拉着自己手的大师兄,仿若是做梦一般。 电梯到达之后,两人出来,刘子江拉着她又上了半截步梯,楼顶通道口,傻强裹着厚厚的大衣,吸溜着鼻涕,“终于来了。”他转身跑上天台,躲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