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隆冬的午夜,半轮朦胧的鹅毛月清冷地挂在半空,四下里见不得半点星光,夜幕如墨。 李光拖着恹恹的步子从王麻子家的地下赌庄出来,今天他的手气奇背,半个钟头不到的时间五千来块钱输得分文不剩。 小镇那幽黑狭长的街道一如往日的昏暗,李光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了电线杆上,他黑着脸一边骂着娘一边继续往前走,猛地,他瞥见前头十字路口处隐约有团黑影,李光不禁定神细瞧,借着半点子半明半暗的月光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算命瞎子模样的人和一副专业的算命占卦行头。 李光瞪大了他的蛙眼,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他听老辈人说过,如果在午夜十字路口遇上算命摊是一定要算一卦的,如若不算或是算了不给钱,那此人就必定得遭秧,轻者妻离子散家宅不宁,重者血光之灾当场毙命。 这时不知从哪正好吹过来一阵阴风,丝丝凉意瞬时侵入了他的骨髓,李光哆嗦了一下两条腿如同灌了铅般再也也不敢往前走了,就在这六神无主进退维谷之时,他的耳畔突然飘来一阵空灵怪异的说话声:“先生,卜上一卦吧!” 李光见躲不过,只得胆战心惊地来到了算命摊跟前。 算命瞎子约摸六十来岁,一副仙骨道人的打扮,最要命的是李光发现刚才那句:“先生,卜一卦吧!“居然是他身边笼子里的一只怪鸟发出的,那鸟通体红色,眼珠碧绿,两个爪子金灿灿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凡鸟,那鸟边嚼着鸟食边叨叨着刚才那句话。 “先生,您是求卦还是算命?”一直正襟危坐双唇紧闭的的算命瞎子开口问道。 “大叔,老实说我很想请您算一卦,可是我今儿真的没带钱,实在抱歉。”说完李光怯怯地向算命瞎子作了个揖。 “不瞒您说,今天您是我开张以来的第一个顾客,我可以免费替您卜一卦。”算命瞎子露出淡定的笑容。 “免费……?大叔那您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可以转运不再那么霉?”李光面试探地问道。 算命瞎子扶了一下他那墨黑的眼镜,念念有词地掐指测算了起来,没过多久他面露喜色道:“先生现在只需向左前行一百步,便有喜降。” “是真的吗?你是说我现在向左走上一百步就有好事?”李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的先生,天机不可泄露,”算命瞎子说完便不再开口,连他身边的怪鸟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眯着眼睛睡着了。 (二) 向左一百步,李光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什么地方,那是张寡妇家的烟杂店,他每次来王麻子家赌钱必是要去她那里买上几包烟的。 “喜事?那里会有什么喜事?”李光纳闷地向前走去。 行到那算命瞎子所指的百步左右的位置,李光不禁傻了眼,那张寡妇家的烟杂店居然不见了,呈现在李光面前的,居然是一家买卖死人用品的寿品店,寿品店的橱窗内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寿衣、骨灰盒、纸人、纸钱等物品。 李光掐算着自己上回来买烟所间隔的时间也不过三五日,怎么这店说易主就易主了,正当他骂了句“晦气”拔腿离去时,屋内传出一个妖娆的声音截住了他的去路:“大哥,都到跟前了就进来坐坐吧!” 虽然只是声音,可是已经把李光迷得云里雾里了,恍惚间他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香艳无比的味道,身上的腿也不听使唤了,竟不由自主地迈进了寿品店的门槛。 昏暗的白炽灯光下,李光果然看到了一张娇媚无比的脸,女人约摸三十来岁,浑身上下性感十足,一见李光便笑眼弯弯地扭着腰枝去倒茶了,李光心领神会地找了条凳子坐到女人的身边。 “妹子,是刚开的店吧?生意怎么样呀?”李光呷了一口茶。 “是呀,刚开的,我的生意只为等人。”女人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李光的脸上。 “等人?等谁呀?莫不是……嘿嘿”李光嘿笑了几声后后面想说的几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等死人呀,没死人我哪来的生意?”女人的回答在这寂寞的午夜有些疹人。 “也是,也是。”李光不觉嗅到几丝腻臭的腐味。 “大哥,您听过毛三这名字吗?”女人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李光的脸上。 “毛……毛三,听倒是听过,不过不太熟。”李光感觉到自己的背脊有些凉意。 “昨天,他来了,还陪我聊了好一会儿呢!”女人神秘地笑了一下。 “他来了?可我听说他已经死了。”李光一惊。 “大哥,我不说过了嘛,我是靠等死人做生意的,这活人死人在我跟前没有什么区别,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女人讪笑着给李光递过来一根红塔山。 李光赶忙接了点上吸一口道:“妹子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我倒想听听毛三到底和你聊了些什么?” (三) “毛三说,他死得很惨,是让人给害的。还说今夜……无论如何……要结果了那凶手的性命。”女人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仿佛是专说给李光听的。 李光闻罢脸全绿了,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问道:“快说,没有破解之法……我是说……我是说不能让那些猛鬼横行人间,咱……咱们要替天行道。 女人干笑了两声道:“大哥你可真逗,不过按说还真是这个理,那好吧今天我也算成就一件好事吧!”言罢女人便附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听完李光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 女人从案头寻来纸笔递给李光,李光一把接过就“刷刷”地在纸上动作起来。 写完后,李光用他那对蛙眼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赶紧将那纸塞进了身旁一个纸人的体内,正当他举着打火机急准备把纸和纸人一同点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部一阵晕厥,身子便昏昏沉沉瘫软了下去…… 女人见状立马上前扒开纸人把那张纸取了出来,看完后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轻笑着慢慢踱到李光的跟前,用鞋尖踹了一脚他的脸道:“让你死个明白吧,李光。我不是什么寿品店的老板娘,算命瞎子也不算命。如果你现在还弄不明白就听我细细往下说,那天深夜你并没有撞死毛三,真正撞死他的另有其人。那夜乘着毛三外出赌钱我就约李中信外出幽会,就是这么巧,在我们回来的路上凤凰山路口拐弯处,我们看到了你的车和倒在地上血淋淋的毛三,不过那时的毛三并没有真正死去,就是你抢走他口袋里的赌资驱车逃跑之后他也还没有死成,他还一度站起来想要呼救。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怪那死鬼不识抬举,离婚协议写了不下一百次,他就是不签,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天我们就顺便送了他最后一程。” 女人似乎怕李光睡过去听不到后面的关键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想知道你自己的死法吗?明早这里的居民就会发现你躺在对面的凉亭里切腹自杀了,旁边还留有你的认罪书,至于你体内的催眠剂,它将会在你死亡后一个小时内自动化解掉,那可是我们花大价钱买来的国外新药,本来是要留给毛三的没想到倒让你给先用了。”说完,女人转身摸出手机边和李中信打电话边走向厨房去取准备好的刀具。 当她取来刀具时,却发现地上的李光竟然不见了,正在苦思纳闷时忽闻头顶“卜卜”两声白炽灯猛地就灭了,四周沉到了黑暗里。 一股寒意刹那涌上了女人的心头,女人握着刀心毛烘烘的、一阵阵的发怵、绷紧,舌头也开始僵硬,突然猛地一个激灵,女人记起厨房里似乎还有半截房东留下来的蜡烛,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摸黑来到了厨房,果然在在窗口的位置女人摸到了那半截蜡烛。 蜡烛被点燃后释放出幽蓝浑浊的微光,女人举着蜡烛颤抖着身子又回到了前厅,这时前厅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幻成了女人自己家的模样,女人正寻思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突然,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门外钻进来一个人的脑袋,烛光太弱女人看不清来人的脸,她只得小心地将蜡烛移到了来人的跟前,突然,恐怖如胶一般地在粘住了她的喉咙,她感到自己的脖子正在慢慢地变得僵硬、冰凉、身上的血液似乎就在那瞬间停止了流动。 是毛三,毛三正嘿笑地望着她,女人全身的神经突然崩溃,她扬起手中的尖刀猛地向来人刺去,一刀、两刀、三刀……来人还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倒了下去。 未几,女人喘着粗气略有些清醒,惊魂未定的她恍惚中似乎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毛三突然动了一下,女人倒吸了一口气不禁后退了几步,后退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人的身子,女人惊慌中扭头,烛光萤萤地照出另一个毛三的脸,身后的这个的毛三正低头端坐双目*,女人傻眼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绝望地举起尖刀向眼前坐着的毛三刺去,此刻她的脑子已经一片混沌…… 刺完后她已极尽虚脱,没走几步就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这时,侧壁橱柜的暗阁忽然窜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子,在烛光的摇曳中掩映出张寡妇那秀美动人的脸,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女人身边弓身取走了那半截蜡烛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晨,附近的居民在寿品店发现了两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和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疯女人逢人就说她死去的老公又回来找她了,还手握尖刀向周围的人乱刺一气,半个小时后警方带走了两具男尸一张纸和那个疯女人。 后来,大家的流言分成了三个版本开始传开。版本一,这三人一同撞死了毛三,毛三的冤魂回来索命将他们杀了。版本二,毛三的老婆良心发现,设局为毛三报了仇。版本三,毛三根本没死,他自己伺机把仇报了。 一个月后,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警查带走了原烟杂店店主张寡妇,没过多久大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那张寡妇是毛三的情人,那半截蜡烛也不是普通的蜡烛,是张寡妇加入致幻剂后特致的,李光和张中信都是在毛三老婆刘雪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给杀死的,不过刘雪是真的疯了,估计她的后半生将会在精神病院渡过。 (后记) 这世上本没有鬼,真正的“鬼”是潜藏在人内心深处的自私、贪婪和无止境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