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得几乎动不了。 我呆呆地半分钟,才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掀开盖在她脸上的长发。 我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她的模样:女一号! 我如弹簧般跳下床,全身发抖。 我看到,女一号睁开眼睛,伸出手轻轻撩了撩秀发,慢慢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 她的坐姿很优美,香肩微斜,一只玉臂撑着上半身,搭在胸前的被子半遮半露地把莹雪般的肌肤显露在外面,不像一个鬼,倒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引人血脉贲张。 我却没心思欣赏这《美人春睡初醒图》,心在嗓子眼里跳,吓得快失去知觉了。 她一边冲我微笑,一边把捂在胸前的手移开: 我全身毛发直立:她的左胸,有一个碗口大的洞,紫红的鲜血,慢慢地从洞中向外淌,把她的白色内衣打湿红红的一片…… 我一步步向房门边退去。 女一号慢慢地用手抚着血红的洞,似乎想止住外流的鲜血,但那鲜血不停地外流,从她细长的指缝间泌出来,一点一滴,红红地,粘稠稠地,仿佛听得见血滴在床上的声音…… 我语无伦次:“不,不,不是我……墨镜叔拿走了你的心……” 女一号死死地瞪着我,忽然大叫:“还我心来!” 我捂住眼睛,一头栽到房门外。 我一头撞在爸爸的身上。 爸爸正在堂屋里收拾渔具,准备去钓鱼,没提防我从屋里出来,吓了他一跳。 “干什么呢平子(对不起读者,我还忘了交待,我叫周平,大家都管我叫平子)?”爸爸责怪道。 我抓住爸爸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的房间:“爸,……” 爸爸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推开房门。 哪有什么女一号! 床上一切如旧。 我惊了好久,又在怀疑自己的幻觉。 “爸,我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 “大概快半夜了。你进屋时满脸汗,也没说话,就直接进你屋里睡觉了。” 幻觉? 一切都是幻觉?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又侥幸起来。 “你没事吧,平子?” “我,我没什么事?” “我看你好像很害怕。” “哪里,怕什么呀,有什么可怕的,一切都挺好。我就是有点累,所以神经有些过敏,晚上爱做恶梦。” “好了,你没事就好。多休息,店里就交给营业员打理,你别老去熬。” 爸爸离开房间之后,我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刚才女一号睡过的地方。 被子好好地铺在那里。 我伸出拉开被子。 我看到蓝白格子的床单上,留下了脸盆大的一滩血迹。 幻觉? 我又侥幸地想着,伸手去摸那滩血迹。 我真期望我什么也没摸到。 可惜,我摸到了。 我摸到了那滩血迹,粘粘的,湿湿的,还带着温度…… 我担心父母看见,忙把床单揭下来,拿到水龙头下,哗哗地冲洗干净。 望着洗净的床单挂在院子里,我回忆起昨夜的一切,心里有了一个决定:关店。 关了店,那一切的灵异,就不会再发生。 尽管我会每天损失一些房租和工商管理费,但眼下保命更重要。 我拨通了董青的手机,告诉她先不要去店里上班了,什么时候去,再听我的通知。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墨镜叔。 墨镜叔看来有些法力,他能够救我。 我拨通了墨镜叔的手机,把昨夜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黑镜叔声音有些焦急:“我事先并没有预料到女一号有这么大的法力,是我小看了她。我感到,从今以后,斗争将会变得更加惨烈。” “我现在该怎么办?叔,你得帮我呀。”我哀求道,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帮肯定是帮,我不会扔下你不管。因为这件事不仅和你有关,和我也有关,我不可能脱身事外的。” “那你快告诉我,我怎么办?” 墨镜叔沉默了一会,告诉我:“现在,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根本不对称。所以,要争取主动权,必须了解对手。我现在在开往西安的列车上,我要去查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如果你有路子,你去公安局查一下,9月10日那个案件的内情。” 那个夜里被砍去双脚并扼死的孕妇,一尸二命的恶性案件。 我可以确定,那是女一号干下的。 我说:“好的。不过,我不用去市局,我直接去她家里查。今天就去查。正好我有时间,我把店停业了。” “停业?”墨镜叔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慢慢说,“你会有损失的。” 我以为墨镜叔说的损失是房租和工商管理费,所以也没在意。 我打出租找到明珠小区。 这个小区很老旧了,小区内有十几幢住宅,看起来很破。不过,小区内花园很大,中崦还有一个小人工湖。一些女人在湖边聊天,一群孩子在戏水。 我拿着9月10日的《山城晚报》,慢慢走过去。 “我想找一下这个人的家。”我问几个大妈。 大妈们上下打量我,警惕地摇摇头。 我便编了一个很正能量的理由,说我的表妹曾经欠那个被害孕妇一笔钱,于心不安,想把这笔钱还给孕妇的家人,只是不知道如何找到被害人的家人。 说着,我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钞票,摇着说:“这是九千块钱,是我表妹要还给人家的。” 几位大妈终于被我骗倒,热心地告诉,她家住在4单元504。 我敲开了504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壮实的汉子,一脸络腮胡子,不怀好意地看我:“记者?滚远点。” 说着,就要关门。 我把手塞在门缝,阻止他关门,说:“我不是来采访的,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络腮胡子有些惊诧,把门重新打开。 我陪着笑脸,说:“我有个表妹,以前跟你妻子是好友。有一次,表妹生病住院,向你妻子借了200元钱。还没来得及还,你妻子就出事了。我表妹说,欠死者的钱,不吉利的,但她又不敢来,所以,我费了好大劲找到这里,把钱还给你。” 说着,我把两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络腮胡子利索地把钱揣在怀里,热情起来:“你进来坐吧。” 我说:“我就不进去了……不过,我这会真渴了,讨杯水吧。” 络腮胡子引我到客厅里坐下,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在报纸上看过报导,你妻子死得……太可惜了。”我真心同情地说。 络腮胡子眼里有些湿,一挥手,“不提了,不提了,人都死了,也活不过来了。” “你妻子生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营业员,给人站柜台卖服装的。” 又是服装店营业员。铁路桥下那个女尸,生前也是服装店营业员。 “她在哪卖服装呢?”我问。 “东明一条街。” 东明一条街? 我警惕起来。 “噢,东明一条街?我也在那开店,兴许见过她呢。” 络腮胡子把柜子上一个影架翻转一下,指着上面的照片,说;“她。” 照片上的女子30岁左右,细眉大眼,很俊俏。照片的下方,写着“艾静”两个字。 我再细看,有些蒙圈:在照片背景上方,挂着“秋雪服装店”的牌子。 天哪,艾静曾经是秋雪时装店的营业员。 “她在秋雪时装店干过?” “她在那干了几个月。后来突然辞职了,辞职半个月后就出事了。”络腮胡子说。 我的恐惧深了一层。 艾静被女一号杀死,原来,艾静在秋雪时装店干过。 女一号为什么要杀艾静? 艾静为什么突然辞职? 黑如海底般的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