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妖孽三叔 诅咒的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都当面骂过我三叔是他娘的怪胎,是个杂种怪物。 高行远心中感到了不安,甚至感到了自己这个小儿子的可怕。 自己这个小儿子,似乎更有别于白氏,不像是也有过阴的本事,能断人生死,而是会诅咒死人。高行远隐隐感到,还会有更多不祥的事情发生。 这年春节之后,入春便下起了绵绵细雨,一连多夜,春雷响起,高行远都被噩梦惊醒,直到天亮,再也睡不安生,他看着无尽黑夜中的细雨,总想起当年在坟地里洞房花烛夜,他在乱坟之间怀里拥着白氏,当时年少,一切都在糊里糊涂中,现在想起来,不由感叹后怕的很。 加之这年春上,村寨闹鬼的传闻四起,很多人都说的言之凿凿,高行远心里担心自己的小儿子,更时常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这几日连绵的阴风细雨,潮寒浸袭,高行远年轻时候喜欢寻宝,没少风餐露宿,那时年少气盛,扛得住,全然不听人劝,不对自己身体多加御寒保护,才人到中年,就落下了风湿的病,最近是浑身关节风湿疼,心里叹气后悔,这病真不如要了自己的命。 雨越下不停,高行远就越烦心,这一夜寂静悄黑,春雷炸响,风雨未定,高行远躺在床上,是怎么也睡不暖,睡不着。起来在屋里升了一盆炭火,借着火劲,这才稍微睡得安生。长夜难熬,偏生他这天喝的茶水不少,到了夜里尿多,起夜急。 高行远平时又讲究,不爱放个尿桶在屋里,弄得满屋子尿sao,只说他披了件皮大衣。慢吞吞到了后院,也懒得进茅房,就地是一泡尿还没撒干净利落。这时他突然听见了自家的开门声,心想,这么晚,是谁在开自己家里门呢?难道是贼?他到要去去看看。是哪路的毛贼竟敢偷到了高家来。 高行远寻声找去。果然是自家的门在动,他不动声色,只见一个黑影,慢慢将自家后院的门打开,从院子里迈步走了出去,难道竟是家贼?想想也只有这种可能,果然是家贼难防啊! 高行远随即悄悄跟了上去,他要看看这贼偷了东西藏在哪里。还有没有什么人接应,等摸清了这贼的底细。追回赃物,要好好置办这贼一番,不然以后还得了,大小贼不全得当高家大院是菜园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高行远想到这,更坚定,今晚非得摸清这贼的老底。 高行远家里最近正好新换了几个长工,雨夜里,天色黑,就凭着背影,他一时也不好分辨这人究竟是谁,于是便尾随着这人身后,悄悄跟着他出了门去。 春寒料峭,细雨打在高行远身上,虽然披了件皮大衣,但也很快就没了热乎气,高行一路远尾随在这贼身后,不敢跟的太近,怕打草惊蛇,但这贼似乎也并不着急,他在细雨中慢步前行,雨水早已打湿他全身,他似乎也不觉得冷,高行远跟了他一段路,也没看出这贼要去往的目的地和方向,反倒是做贼的不急,抓贼的急了,高行远心里一时有些郁闷,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深夜里从高宅出来,若是做贼的,他怎么会这么没个轻急缓慢,他若不是做贼的,这是要干什么呢?高行远想不出来。但越是这样,反倒越激起了高行远的兴趣,不管这人是不是高家的家贼,他都要跟上去看个究竟。 高行远一路跟在这人身后,约莫在雨中走了一里地的样子,眼见就出了寨子村头,这人一调头,并没有出村,反倒是走了条小路,小路上有个分岔口,到了这里,这人选了条更加逼仄的荒路,这条路平日里根本没有人走,高行远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要去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是坟地。 斜风细雨的深更半夜,这人去坟地做什么?高行远想到了这几日村寨子里闹鬼的传闻,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提了个警醒,心中暗自揣测,该不是自己将鬼娃子请回了家吧。 高行远有了这种猜测,倒没有把自己吓怕,他远远跟在这人身后,转眼便到了坟地,四下是一片孤寂黑暗,雨声淅淅沥沥,隐约在雨色中,高行远能看见坟地里的几座新坟,在老坟之间,土色虽新,却显得凄零零地,他甚至清楚的记得,这几座新坟之下,埋葬着的是什么人,有些他还真就认识,比如同自己打小相识的王长贵,也有在高家做过长工的大春、虎子……想想这些人,一切仿佛还在昨日…… 高行远正在心中感叹,打了一个马虎眼,这时寻着雨色找去,就见自己刚才跟着的那人兀自消失在了雨中的坟地里,心中暗道不好,他此时再想找那人,就没那么容易,不过要说才这片刻的功夫,那人也走不远,应该还在坟地里,他于是小心翼翼,生怕脚下踩出了声响,但走近找了两圈,连个人影也没找见,心道高家是真出了鬼娃子。 高行远此时并不糊涂,既然没有抓到那鬼,这坟地便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去吧,自己这风湿病也浑身疼的厉害。 高行远刚要迈步起身回去,突然坟地里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声,高行远心中一惊,回头一看,雨夜里黑洞洞的一片,根本看不见猫在哪里,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今夜出来的不应该。 这时天边想过一声闷雷,并没有起闪电,雨中夜色随着雷声的沉寂,变得异常寂静诡异,高行远心中压抑极了,心情随着这一声雷响,顿时变得阴沉沉地,脚步也变得不听使唤,立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一声闷雷响过,不到片刻,天边随即轰隆一声巨响,立刻雷电交加,坟地之中瞬间如同白昼,在雷声响起的同时,高行远再次听到了凄厉的猫叫,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那只猫在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只野猫,猫的全身满是泥泞水渍,长相凶恶,面门之上一道刀疤斜过眼睛和鼻子,此时站在一块残破的墓碑之上,全身毛发耸立,肌rou收缩,盯着墓碑之下旁边的那座新坟,作凶恶状。 高行远顺着野猫的凶狠的眼神望下去,只见旁边那座新坟已不知何时被人刨开,露出了小半截棺材来,棺材被人掏了个洞,一个团白色人形的东西,把手从这个洞中伸进棺材,从里面抓着个死人的僵直的脚板,正在往外拽,他一边拽一边啃,很快便将这只死人的脚啃得露出了脚骨来,高行远看得是心惊胆颤,差点没恶心的当场吐出来,他很快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方才从高家后院出来,自己一路尾随在他身后,到了这里的人,那残破墓碑上的野猫想是看的嘴馋了,要与这人一道分食棺材里的死人。 高行远此时虽然害怕,但他强硬着头皮,还是靠拢了过去,这人既然是从高家出来的,这事就绝非小事,搞不好祸害到了自己家里去,那后果简直是不敢想象的,无论如何,他今晚都要搞清楚弄明白了。 高行远蹑手蹑脚,步子放的更轻,趁着闪电消失,坟地瞬间再次进入黑暗这个时机,悄悄的溜到了那关新坟的后面,如此只要雷声再响,闪电再起,他便能从正面将这啃尸人的面貌样子看个清,他得趁早将这个祸害从高家赶出去。 高行远拿定注意,很快绕到了这关新坟的背后,躲藏好,只等闪电再次响起,此时他身上早已被寒冷的雨水打湿了个透,但他顾不得这些,只说时间飞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天上又闷沌想起了雷声,这一阵闷雷过后,一道剧烈的闪电突然划破天际,炸雷喀嚓一声响动天地,但高行远的注意力全然不再这声雷响上,他凝视在坟头前,坟地瞬间白亮如昼,高行远的瞳孔聚然收缩,寒颤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恐惧,这次他总算是看清楚了这啃食人的面貌样子,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坟地里,张嘴欲语,却说不出一个字,因为这啃食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小儿子。 难道自己这儿子真是怪物不成?高行远斜眼向坟头瞟了一眼,见小儿子正津津有味的啃着死尸,虽明知道是自己的至亲,但他此刻不敢直视,他躲在坟后,心里五味杂陈,雨打在他身上,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 这一夜到了后来,小儿子高翔啃吃完这坟中的死人,便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如同睡梦中还未睡醒,慢慢悠悠沿着原路走了回去,高行远这才明白了,自己方才追贼出来,那贼不慌不忙,缓慢行路的原因。 这是造的什么孽哟?高翔从坟地走后,高行远并没有走,他倚着坟土靠了一夜,任冰冷的雨打在身上,心情始终不能平复。 这一夜他想起了白氏,恍惚中还记得,白氏说过,自己从小是在坟地里长大的。一个被遗弃的孤婴,在坟地里是如何生存长起来的呢? 高行远终于知道了,白氏就是靠吃死人rou长大的。唯有如此,她在坟地里才能生存。 白氏从小以死人rou为食,日积月累,死人身上的魂魄怨气积聚体内,加上坟地阴间寒气侵袭,她实际上就是一个存在于半阳间、半阴间的活死人,既通晓阴间鬼事,也通达阳间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