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狐狸坡的野坟】（上）

我一笑，说：“莫说是沉牛滩，老子阴曹地府都敢去，沉牛滩算什么？老子今要揍你，你莫要给老子扯东扯西的。”

小牛子这时也接过话说：“对，莫要扯东扯西的！”

“跟屁虫！”赵老七在嘴边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小牛子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我说你是跟屁虫！”

“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小牛子已怒了。

“高翔他爹是大队长，你爹就整天跟在他爹屁股后头转悠，你爹是跟屁虫，而你就整天跟在高翔屁股后头，连说话都跟着他，学着他，你不是跟屁虫是什么？你爹是，你也是。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是什么东西，儿子就是一样的东西。”

赵老七这话一说完，我也怒了，小牛子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这么说我兄弟，离间我们俩的感情，我自然也是不乐意，我上去就是狠狠两脚踹在了他身上，我也不知道踹在了他哪里，他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

小牛子这时已经火气朝天，他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见不得男人哭，更何况赵老七还当着我的面羞辱他，他看我把赵老七踢得哇哇叫，一时火上心头，伸脚过去就是一顿乱踢，就像是踹麻袋，踢皮球。

这回是真的踢到赵老七的痛处了，人性这东西吗，总是软弱的，他一面被我们暴踢之下，身体疼不说，又明知道打不过我们，心里只能受这委屈，于是开始逞口舌之快。

“你们踢吧，踢死我吧！你们这两个地主恶霸！仗势欺人的狗东西。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爹是大队长和大队会计吗？

现在是新社会，讲求人人平等，你们以为住在大队保管里就高人一等了？就是文明人了？你们还是地主恶霸！改不了的习气。祖宗是地主恶霸，到你们这还是。

今，你们就在这狐狸坡踢死我吧！踢死了我，你们也别想活。狐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狐狸坡，这三个字倒是有些耳熟，细细一想，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听说过一两次，后来就没再听说过了。

我们这一直有这样一个传闻，说是在这狐狸坡住着一位狐仙，特别灵验，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寨子里的人曾经给她献上过一百副童男童女的心肝，那狐仙将这一百副心肝切成片来吃，足足吃了一百日，于是感念到了寨子里的人的一片诚心，便在此地定居下来，誓保这一方土地一百年风调雨顺，一百年平平安安。

据那献上心肝的那人回来说，他见那狐仙时，那狐仙已经退幻成人形，美貌妖艳动人，是这世间罕有，只是一双曼妙玲珑的纤纤细手上，还长着银光闪亮的狐狸毛发。

从此之后，这狐狸坡便无故跑出了漫山遍野的狐狸，在这里打洞，相继定居。狐狸坡也由此得名。只是没有人知道这些狐狸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传说，一切无从考证，更不知道真假。

我和小牛子当然不会被赵老七的这一番话吓到，再说这地方是不是狐狸坡还是两说，因为这传说已经很多年没听人再提到过了，而且我们在那天早上也没见过狐狸。

“你就在这瞎扯吧！还狐狸坡，狐仙的。哪呢？在哪呢？快抓一只狐狸给我们看看。”

我一面说着这话，倒是也没有注意赵老七，这小子还真贼，趁我一不留神，就一头翻了起来，准备逃跑，这还得了，当然不能让他逃跑，要是他跑到学校去，再去告一状，我们准会被他二叔新准备的竹根打得起满头的包。

幸好小牛子机警，赵老七一站起来，就被小牛子拦住了，他也真是不经用，小牛子只是轻轻一推，就把他推了回去，他踉跄一个后退，正好又撞到了我怀里，加上林子里水汽重，叶子滑，他还没站稳，便滑倒了，跌进了林子里，顺着山坡就往下滚，而我手中打燃的打火机被他一撞之下，也掉到了地上，落进了叶子里。

就在这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赵老七已经跌落山坡，我掉火机的地方离他又远，但是几乎就在我手中火机掉下到林子里的瞬间，大火呼的一声从我身前的落叶点燃，接着山谷里的阴风，刷的一下子，就沿着赵老七划落的轨迹，火焰成线状，顷刻间就烧到了他的身上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时定下心神，便朝着这火焰烧到赵老七的地方看了过去。

只见此时，赵老七正好跌落在一座野坟的坟堆里，那座野坟，我和小牛子事先都没看到，此时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赵老七置身于野坟中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立刻被吓得面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来，当下一看火苗已经烧到了他的棉袄上，心里更急。

这时，就在那坟堆里，忽然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人声，又像是狐狸的声音，接着，那座座野坟开始裂开，从坟里面透出丝丝可怖的黑气来，等到那野坟完全裂开后，坟内的世界便豁然天开，我和小牛子虽然隔得距离远，但仍然能分辨出坟内的累累尸骨来，说来那地方也真是诡异，看那坟荒野的样子，应该是葬了很长时间，但是其中的尸骨确实绝大部分都没有完全腐烂，有的在白骨之上还能看见鲜红的血rou来，再仔细一看，那些尸骨分明都还没有长成人形，竟像是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我突然脊椎一凉，倒吸了口凉气，不由得有些头皮冷冷发麻。

那些尸骨露出来以后，大约是受了人间阳气，不到片刻功夫，便开始氧化腐烂，从骨架里像是泉涌一样，喷涌出蛇虫鼠蚁之类的毒物来，这些毒物随着火势，都慢慢移向了赵老七，看来，它们是要把赵老七当做一顿每餐享用了。

只是这些蛇虫鼠蚁的毒物在靠近赵老七后，却不急于享用，而是将他团团围起，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凄厉的狐鸣，紧接着，从那一具具未成形的骸骨下，就突然钻出了一只又一只，碧眼晶晶的狐狸来，那些狐狸定睛细细一看，只见赵老七细皮嫩rou，便一窝蜂的朝着赵老七冲了过去，接着便是赵老七一声声的凄厉哀嚎和惨叫。

当下，我心里一慌，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