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平时最害怕的就是送人来这两个地方。 下了山坡,车拐到马路上。 车窗外,路灯傻愣愣地杵在路边,灯光昏暗,宽阔的路面上很少有驶过。赵宁的精神有点放松,手扶方向盘,打了个哈欠。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把朦胧的困意赶跑了。他斜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见她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眼睑下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高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紧闭着。 “这女的真美!”赵宁想:“和她聊几句提提神!” 他咳嗽了一声,想引起女人的注意,哪怕女人看他一眼,也好趁机跟她搭讪。 女人像是没听见,仍然一动不动地垂头坐着。 赵宁讨了个没趣,转过眼球,扶着方向盘继续开着车。“这个女的有点怪,冷冰冰的,不知道跟男人在床上啥样子!”脑子里浮现了跟老婆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情景,他使劲咽了口唾沫。 赵宁老婆比赵宁小三岁,不算漂亮,皮肤却光滑、细腻。每天晚上,只要钻进被窝,夫妻二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自从老爸住进来,温柔的老婆变了,脾气大得吓死人,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拽着赵宁大吵大闹。尤其是夜里,老婆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碰都不让赵宁碰,赵宁是敢怒不敢言,为了老爸只好强忍着。那天半夜趁老爸睡着了,刚钻进老婆的被窝就被人家一脚给踹出来了。 你说,赵宁能不心烦吗!一赌气换开夜班车了。 想起自己乱七八糟的生活,赵宁禁不住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挺有味道,身上除了瀑布般垂在两侧的乌黑的长发,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白很白。 “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呢?黑灯瞎火在外面疯跑,家里人就不担心吗?”赵宁思忖着,“八成是个小姐?”赵宁又斜眼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赵宁从来没有找过小姐,以前老婆温柔贤淑,夫妻生活和谐美满,赵宁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攒钱买房子是赵宁唯一的目标,找小姐是要花钱的,赵宁可不舍得把钱花在小姐身上。“不过,今晚是不是应该”赵宁想到衣兜里的几百块钱,他有点兴奋,“少交一百老婆也不知道,谁叫她不让我碰呢!”老婆那一脚正踹在赵宁肚子上,现在还隐隐作疼,赵宁心里直骂老婆:“狠心的死女人。老公整夜在外陪着笑脸拉客送客,跟个小姐都不如。人家小姐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躺在床上等客人上门,自己可好,为了十元八元的叫你东不敢西,一会儿火葬场一会儿西桥的。回家还得受你的气,真他妈烦透了!”他又想起那个中年女人把三十五元钱丢到车上时的态度,懊恼极了,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 别看赵宁一天嘻嘻哈哈的,他的心思重、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别人的一个眼神能让他钻进牛角尖里琢磨半天不出来。 紫衣女人不说话、没表情,冷冰冰地像一座雕像。 赵宁将身子稍稍往女人那边靠了靠,他闻到有一种好像衣服发霉的味道。这种气味直冲赵宁的鼻子,他有点恶心,赶紧将门玻璃摇下一条小缝。风灌了进来,那种发霉发潮的味道消散了。赵宁抬起胳膊闻了闻衣服袖子,除了汗味汽油味,没有那种发霉发潮的味道。赵宁确信一定是紫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心想:“真他妈见了鬼了,好好的一个女人像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 “会不会遇到鬼了!”突如其来的想法给赵宁提了醒。赵宁的心扑腾了两下,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下意识地抓起身边的玻璃水杯。 他扭过头,看见紫衣女人慢慢地抬起左手。这是一只人手吗?细长细长的手指,又长又尖的指甲,没有一点血色。他愣愣地瞅着那只手轻轻地撩开了垂在脸上的头发。一张惨白的脸儿毫无表情地慢慢转向赵宁,突然女人朝着赵宁幽幽一笑。赵宁只觉得从头冷到脚,吓的没尿裤子了。不知怎么脚就踩在油门上,车子疯了一样向前猛冲,眼瞅着就要和迎面而来的车相撞了,赵宁一方向盘,嗖地一声,那辆车从身边飞驰而过,出租车七扭八歪地冲向路边,前轱辘撞在马路牙子上停住。 赵宁傻了一样,他趴在方向盘上,心脏似乎凝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几秒钟后才缓过神来。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见紫衣女人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的手已经放了下来,乌黑的长头发依旧垂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高高的鼻子露在外面。 “这个女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