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光很暗,只有走廊上昏黄的光芒投射进病房里。
卫碧其实只看到了一个身影,却已经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秦则宁。几个小时前她的记忆是模糊的,只记得漫无止境的密林,一路的荆棘,还有远在天边的盘山公路,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她拦住了一辆车,车里的人……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车里的人,难道是秦则宁?
秦则宁进了病房,却迟迟没有开口,好久之后,他才轻道:“如何?”
卫碧冷眼看着他,第一次直视了心底的憎恶。她茫然四顾,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花瓶,一手操了起来用力朝他掷去!
秦则宁一闪身,躲过了花瓶,满脸震惊。
花瓶砸在了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分崩离析,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中的静谧。
卫碧冷道:“你滚。”
秦则宁终于丢了温文和睦的面具,也许是因为她的反应太过让他惊讶,他的眼里闪过疑惑的光芒,靠近几步,却发现每走近一步,卫碧的眼里的憎恶就又多一分——怎么会这样?她……是遭遇了什么还是……
卫碧也奇怪自己的状态,然而发泄就像是一个裂口,就像是洪水遇到闸口,炸弹遇上了□□。
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他靠近的时候尖声叫了出来。
不单单是恐惧,不仅仅是憎恶,她不想看到这个人,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无法心平气和与他说上一句话,如果可以,她简直想要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
“碧姐?碧姐!”周礼慌乱的声音响起。
卫碧忽然无法呼吸,冰冷的感觉从身体内部炸裂,就像冰川蔓延到每一个手指尖,渐渐地,那些地方变成了麻木,只留下真真假假的嘈杂,抓心挠肺地撕扯着她每一寸感官……
“医生!医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冲进了病房按住了痛得打滚的卫碧,跟随的护士把配置好了镇定剂。
一剂下去,卫碧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终于均匀。
周礼吓得眼圈通红,小心地看了秦则宁一眼,却发现这个似乎没有多少情绪的男人现在也是满脸苍白。
“为什么……会这样?”秦则宁几步上前,揪住了医生。
随诊的医生替卫碧掩好被褥:“她刚刚触碰过致幻剂,药物作用力起码有24小时,你不想她痛苦的话……”他的眼神闪了闪,“最好滚,否则明天就去太平间领人。”
一瞬间,秦则宁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医生见多识广,冷笑:“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不滚,下一波发作我就让你多看一会儿,你带给她多大的痛苦。”
“你……”
医生靠近他:“你不妨试一试。”
秦则宁的呼吸乱了,他似乎是在压抑着怒火,却仍然与医生僵持。
医生冷笑了一声,带着护士撤出了病房。
静默间,周礼胆怯的声音响起:“秦总,请您离开,碧姐……她不想见到你。”
秦则宁沉默。
周礼的汗已经濡湿了办件衣衫,他小心道:“秦总,碧姐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她甚至没有抱怨过你。你既然已经不要她了……请放过她好不好?她现在已经……已经那么惨了啊……”
还有谁比她更加惨呢?明明靠的是实力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却因为一个秦则宁身败名裂,从人人都要叫一声“卫老师”的地位变成了人人能看笑话的艳照门女星,被雪藏,做替身演员,被绑架,一身是伤,所到的每一个剧组都有人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笑……她是卫碧,高昂着脑袋,即使面对秦则宁她都没有半句辱骂,她骄傲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他还不肯放过她?
秦则宁久久没有出声,少顷,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周礼大大松了一口气,跌坐回陪护座位上,看着卫碧的睡颜小声说:“陆筝说得对,你根本就没有放下过啊。”
“你连自己都骗,非要到了现在这地步才不再压抑……”
他叹息:“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苦?”
秋山医院门口,mako已经抵达自家boss的车旁,抱着一叠资料等候已久。她原本想要立刻汇报,没想到自家向来开如沐春风气场的衣冠禽兽boss不知道居然变成了阴魂不散厉鬼款,于是把话憋了回去,狗腿地替boss开了后座门。
“您坐。”mako殷勤笑。
秦则宁入了车,仰头靠在了后座上。
mako边开车边小心观察,不敢揣测那位卫小姐究竟对boss做了什么,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会儿支起脑袋,她试探性问:“秦总,秦季仁近几年资料我已经排查完毕,您是现在看,还是……”
“给我。”
“是。”
mako把文件夹递到了后座,边开车边口述:“秦季仁这几年在新加坡混得似乎不错,成了一个当地势力的狗腿。两年前开始涉足毒品贩卖,被新加坡警方通缉,偷渡回国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新加坡方并没有要求我国协作抓捕引渡。那座别墅是秦家名下,当年老爷子赠与秦老先生的,不过因为地段偏僻又年久失修,这些年来也就渐渐被人遗忘了,没想到成了秦季仁的巢穴。”
她小心看秦则宁,继续道:“据说秦季仁这次回来,一个月前就找到了卫小姐。不过似乎没有得逞。”
“……为什么?”
秦则宁终于出了声,声音沙哑。
mako犹豫道:“一个月前我正好在收集se消息,发现陆筝曾经大范围调动过人脉,查询秦家房产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