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脚步都不曾停顿的往前走,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行李箱,“等等,我送你。”
男人话音都还没落,就见顾冬凝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拉着行李箱的手迅速的抽回去,她突然的剧烈反应让墨成钧直接眯了眼,忍不住骂了句,“我他妈身上带刺扎到你了?”
顾展扬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清醒却被顾冬凝的动作给下了一跳,本能的双手拦住她的脖子,小眼睛也乌溜溜的瞪起来,“妈妈?”
顾冬凝深呼吸下,她手臂拍在顾展扬的小背脊上轻声说妈妈没事,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却根本不搭理墨成钧。
她唇线抿的很直,过了会儿才将视线落在墨成钧拉着她行李箱的手上,而后又转到他的脸上,完全无视他铁青的一张脸,“我朋友过来接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开。
顾冬凝知道不应该,可哪怕这样站着,哪怕他只是站在她的眼前,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她的念头,她却从心底里翻涌而上一股子惊恐的颤栗,抱住顾展扬的手臂都不自禁的收紧了,压的小朋友扑腾几下委委屈屈的喊,“妈妈你压扁我了!”
她手臂松了松,便是频频看时间,她跟唐小菀约好了的,怎么这会儿还没过来。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可也不看他,这样近的距离,却就被她硬生生给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偏偏一步也跨不过去。墨成钧沉着脸看过去,握住行李箱的手掌用力到青筋都绷了起来,他眯着眼,审视的落在她脸上,这样紧张的防备姿态,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却又偏偏说不出哪里不对。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机场的大厅里,彼此沉默没有言语,顾冬凝伸手去找手机想要给唐小菀去电话,却听墨成钧说了句,“你不用给唐小菀打电话了,她没时间过来。”
抓住手机的手指突然用力握下去,顾冬凝突然抬起头来,眸子里掩藏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恰好有空。”男人站在原地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自然不会知道他恰好推掉了今天下午所有的会议,他明明知道她到达的时间,却还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在机场等候,他明知道她约了唐小菀来接机却费尽心思的让陆川把唐小菀拐走。
两年的时间,他刻意的屏蔽掉了所有关于顾冬凝的讯息,却又总是在每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寻找她的影子,倘若不是在苏城见到她,他想他依然只是想念她的味道,想念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却不会去找她。
可是,就那么突然的,她带着他的儿子淬不及防的再次闯进他的世界,当她漠然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爱恋一直不曾减少过一分,所有曾经坚持的理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数坍塌。
此刻,她瞪向他,眸子里的烦躁怒意已是掩饰不住,却抿着唇一眼不乏,墨成钧眸子浅浅眯起来,陈耀西的话莫名其妙又在耳边响起来,他心下思量,有件事他总是要确定一下,确定一下陈耀西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顾冬凝正想转身走掉,男人却突然伸出手去不管不顾的就要去抓她手臂,一切就发生在这么一瞬间,他手指还不及碰到她的胳膊,女人却突然的折身避开,脚步踉跄往后倒退数步避开他的碰触,那双眸子瞪大了警惕的望着他,一张脸血色全无。
墨成钧终于从她的几番动作中寻到了从相逢以来的所谓不对劲到底来自于哪里。
对,警惕。
她看向他的眸光,无关爱与恨,是深切的排斥、防备和警惕。
操!
墨成钧心底忍不住骂了句,他想过他们见面会出现无数种场景,相逢陌路或者针锋相对,可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心理准备,偏偏就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他手臂伸出去落了空,这会儿却僵硬的举起来,手指点着她,咬牙切齿的,“你害怕我?我他妈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你至于吗你?”
“墨少你想的太多了。”顾冬凝尽量控制自己跳动激烈的心脏,“不劳烦了,我们自己走。”
她说着便想要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却被墨成钧按在扶手上转了下,他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拉了行李箱就往外走,他想她总是要跟过来的。
可等他走了一截路,却没有发现任何跟上的踪迹,男人扭回头去,恰好看都女人抱着孩子迅速的从另一个出口往外走,墨成钧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他气的骂了句,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转身向着顾冬凝走开的方向走去。
等他赶过去,到底是晚了一步,女人已招了出租车,见到他过来却是半分停顿都没有的拉开车门坐上,只降下车窗快速的冲着他说,“行李就麻烦墨少先带到公司,等我明天过去取。”
出租车迅速的驶离,淹没在车流中。
直到后视镜里再看不到墨成钧的影子,顾冬凝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每次跟他对峙都好似虚脱了一样,要付出十分的精力。
对于顾冬凝而言,她无法明确阐述她对墨成钧的感觉,不是恨,更不是爱,那是一种非常恼恨和悲伤的感觉,她无法想象她曾经爱上过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视生命如无物的男人。
她甚至不知道当初她到底为何会被他吸引,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判断善恶的基本能力,这种感觉非常的茫然,就好比你曾经有过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好到无话不说,可有一天她却突然背叛了你,做了一件让你无法理解的事情,你不知道为何自己当初会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你无奈,你无话可说,你只能说自己眼瞎了。
这样的否定掉过去所有曾经付出的感情,这让顾冬凝觉得很无助,很茫然。
取了手机给唐小菀打电话,果然是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她收了手机。两年的时间这个城市到底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也不至于让她认不出来,毕竟是从小成长的城市,她在这里,比在苏城更游刃有余。
并没有刻意再去换地方,顾冬凝还是住在自己之前的公寓里,来之前几天她跟唐小菀通过电话,让她帮忙找钟点工打扫了房间,等她下车时候,却见墨成钧也到了。
他的车就停在小区旁边的马路上,他倚着车身站着,手指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见到她下车便是拉着行李过来,顾冬凝觉得有些头疼,他这样不依不挠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男人却只在她身边停了脚步,“你的行李。”
顾冬凝奇怪的看他一眼,也并不说话,便是将行李拉在了手里轻轻道谢便托了箱子往楼宇方向走,男人在她转身前到底开了口,“如果你害怕我跟你抢孩子,还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他是属于你的。”
墨成钧看着她,眸光沉定,语气认真,他想来想去,觉得她之所以这样的防备和警惕,应该就是这样。对一个母亲而言,孩子有多重要,他想他可以理解。
他只是想要见一见他们,并没有任何想要抢夺属于她的孩子的想法,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打过孩子的主意,如果她要把孩子打掉,哪怕他再不舍他都不会说半句话。
可如果她把孩子留下来,留下他和她之间最亲密的见证,那他想他真的会很开心,可倘若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一点参与到她的生活中,他都不会勉强。
顾冬凝嘴角轻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两年前,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墨少,你不用重新阐述。我的孩子就只是我的,跟你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你也不配跟他有任何关系。”
她转身离开,最后一句话带着极致的悲痛消散在空气里。
墨成钧模棱两可,他这些日子一直等着她回来承安市,那种即将碰面的雀跃让他根本控制不住笑意,可这会儿,真正见到了,却被她一*的冷水泼过来,泼的浑身难受却还无处发泄。
关键是他总有一种自己根本就抓不住重点的错觉。
唐小菀到了晚上才回来,只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说是店长临时给安排了工作,她死活脱不开身,偏偏她手机进了水打不开,她又记不住顾冬凝在苏城的电话,幸亏陆川说他们公司安排了人去接。
之前通电话的时候小菀说起过要竞聘新店的店长,顾冬凝知道这么个关键时候总是不好抚了上司的安排,看她头都抬不起来的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道歉便觉得好笑,“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我太爱你了,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唐小菀一看顾冬凝当真没生气,快乐的扑过去抱了抱她,“兰溪要知道我放了你鸽子,我明年一整年都不能消停了。”
指不定被怎么样给醋溜!
顾冬凝抿了唇笑,“她自己还不是没来接我?”
“也是。她这阵子忙疯了,中国人就是迷信,说是羊年生孩子不好,都赶在马尾巴上生孩子,竟是剖腹产的,上次见到她感觉就剩下一缕幽魂了。”唐小菀说着,接着转身就将小不点抱了个满怀,“我可爱的干儿子啊!干妈可算是见到你了!来来来,干妈准备了见面红包。”
顾展扬小朋友一张小脸精致而秀气,一双眼睛骨碌骨碌的甚是明亮,看过去就让人喜欢,唐小菀抱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狠狠亲了几下,便去自己包里翻出好几个变形汽车。
小朋友是看谁给他汽车就跟谁亲,刚刚还嫌弃的拿手背去搓自己的额头,这会儿已经是眉开眼笑的凑过去,唐小菀让喊阿姨就喊阿姨,让喊干妈就喊干妈,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顾冬凝将行李收拾好了,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看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熟悉的家具物什,心底有些说不出的感慨,人总是这样,走了一圈,以为自己应该长大了,可是回过头来看看,竟然还是这样。
“对了,你这工作怎么又跟墨龙帝国联系上了,你跟墨成钧,见了面不尴尬吗?”唐小菀丢给顾展扬玩具让他自己玩儿,她坐在顾冬凝身边问。
“我开了个工作室,之前在苏城的时候帮陈氏做过设计。这一次,主要也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实际上是陈氏和墨龙帝国合作的项目,让我来给做建筑设计而已。”顾冬凝避重就轻,“再说了,这世上结了婚又离了婚的人那么多,人家也不见得就终生不见,我们这个只是项目上的合作,有什么可尴尬的?”
“也是。不过,你这两年,竟然一次都没有跟我们联系过,亏了我跟兰溪提心吊胆的,那时候接到你说要离开的电话,但也以为这之后总是要保持联系的,可你倒好,电话之类的全换了,你到底上不上QQ啊,我估计我都给你发了几千条信息了,你竟然一条都没有回给我。”
“我有认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