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两个字形容州牧,那就是军阀。 用三个字形容州牧,那就是土皇帝。 州牧也许不会愿意成为军阀,但州牧肯定会成为军阀。 总领一州之军政,牧守一州之子民,唯天子之命可令之。要是地方远一点,比如幽州,那就是连皇帝的命令都可以阳奉阴违。 这便是沉羿给众人画的大饼。 沉某人找盟友,从来不搞虚头巴脑的,只论实在的三点——利益,利益,还是利益。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但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不能说百分百对,但对个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没问题的。 利益动人心,而沉羿给出的利益,更是眼下众人迫切需求的。 石傲,铁策军军主,陈天元的友人,他和安王的关系只能用一句万分险恶来形容。所以,石军主,你也不想刚去了一个玄帝,就又来一个针对铁策军的皇帝吧? 安王虽然是当初刺杀玄帝的幕后黑手,但在明面上,他们兄弟还是兄友弟恭,安王能够登基更是得了玄帝遗诏。于情于理,作为兄弟的安王都需要处理一下当初陈天元进京时的一些事情,顺便也要以此来震慑各方,尤其是铁策军。 曲刺史,你也不想成为安王杀鸡儆猴的对象吧? 最后,还有诸葛世家。 蜀州的名门望族,家族能人辈出,同时和十大派之一的天罡门掌门一系乃是同根同源。作为诸葛世家的家主,诸葛无忌可说是名副其实的蜀州土皇帝了,但也因此而备受皇室忌惮。 安王登基之后,针对诸葛世家是必然的。 诸葛刺史,你也不想家族衰弱,门楣尽丧吧? 靠着“你也不想”三连击,沉羿拉来了三个助力,组成了对安王防线,打的一手好牌,但想要把牌拿稳,还得多露两手。 至少让众人知晓这饼已经在做了,而不是全靠画的。 “本朝太祖以一介布衣起势,建朝之时借了不少世家宗门之力,故以在彼时以州牧之制分九州,与世家宗门共治天下,州牧制,是有前例可依。”诸葛无忌捻着一缕长须,沉吟道。 虽然后来玄太祖、玄太宗依靠着各种手段削弱地方州牧,终在第三代之时靠着可以速成元神境的传承方式拖垮了地方势力,改州牧为刺史,军政两分,但只要有前例,那就有途可行。 至少要比凭空造出州牧这个位置要容易得多。 “但是,如何开这个口子?”诸葛无忌身后的女子诸葛半夏说道。 这女子容色绝丽,从表面上来看也就二十上下,相比较一众中老年来可谓是格格不入,站在诸葛无忌身后就像个小辈。但她一开口,诸葛无忌立时挪动屁股,让出对话的空间,可见她才是二人中拿主意的那个。 并且一开口,就指出了终点。 ——如何开口子。 “简单。”沉羿眼神示意。 身旁的无因又从袖中取出一卷盖着玄龙印记的圣旨,拍在桌面上。 “先帝遗诏,重开州牧制度,”沉羿又祭出了玄帝,道,“死者为大,做弟弟的总该尊重一下兄长的意愿吧?毕竟先帝连皇位都给他了。” 只能说玄帝是真的好用,尤其是死了的皇帝。 这先帝遗诏,安王使的顺手,沉羿也不差。 “还不够,”诸葛半夏道,“此等大事,便是先帝的名头也不好使,这圣旨需经过朝廷备桉,才可具备效力。” 没经过备桉的圣旨不是圣旨,最多就是手谕、御令、中旨之类的,百官可以给面子尊奉,但要是不遵从,也说不上忤逆。 单靠这一道圣旨,无法开这口子。 “但要是经过首辅备桉呢?”沉羿澹澹道。 诸葛半夏接言:“那样的话,只要放出这消息,自然就有人主动联合。” 这人,便是其余的刺史。 大玄九州,除中州直属管辖,连首府都归入京城以外,其余各州皆是刺史主政。 在玄帝沉睡的数年时间里,三法司监管朝野,却也终归不是能够对整个大玄都能监管到位的。这天下这么大,只要有心,总归是能够找到机会的。 过去是玄帝还在,生不出这心,等到玄帝不上朝之后,那这心思,就渐渐浮上了表面。 在这数年时间里,各州刺史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笼子的野兽,野蛮生长,各有各的作为,各有各的心思。 否则也不会出现陈天元入京,沿途无一刺史阻拦的情况。 这人心散了,队伍自然就不好带了。 如今安王即将登基,要让他们再回到笼子里,真要说愿意的,恐怕没有多少吧。 “我还以为首辅已经从了呢。”诸葛半夏眸生亮光,像是蒙尘明珠拭去了灰尘,焕发出夺目神采。 安王即将登基的消息传遍九州,各方都以为首辅、首枢这两位都已经从了安王,事已成定局,但如今看来,却是未必。 ‘另外······’诸葛半夏心中思忖,‘这白小楼没了不老山作为依仗,分明已是没了根基背景,却对京城之情况、朝堂之局势如此了解······是此人另外有了支持,还是说······’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无因。 这头顶烙印着黑色印记和佛文的邪异和尚一直无甚言语,但他背后的欲界却是不容小觑。 到底是天妖留下的基业,哪怕传闻中天妖已经栽了,也是非同小可。 “大皇子可还没死呢。” 沉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随后起身,道:“首辅那边,便交予本座和无因大师了,诸位便负责联系其余刺史,以谋大事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石傲突然开口道,“某家还有一个问题。” “哦?” “你为何要掺和此事。按理来说,朝堂之事应该与你无关吧?” 这一位看起来还是有所疑虑,但不是对事,而是对人。 沉羿解答了他的问题,“其实还有有关的,并且是大大的有关。其一,安王收服魔道各脉,和明不绝联手,挡了本座让魔道再度伟大的道路,其二嘛······” 他蓦然回首,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有些人就是喜欢世界在燃烧,本座觉得风云变化的朝堂,还有各具心思的人心很有趣,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