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陈天元一子按在棋盘上,指尖格外用力,按出了一股淡淡的冷冽。 “上官沛,死了。”他如是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灵门面色一沉,却未直接发作,而是同样落下一子,道:“你早就算好了?” 话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 到了此时,若灵门还没看出陈天元早有算计,那他灵门也没能耐当这灵龙铁刹方丈了。 从灵门不准备钓鱼开始,陈天元就已经开始了布置。 留在镇魔洞不肯走,让灵门过来请他。 而灵门,也不得不来。 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镇魔洞怕是又要出乱子了。 来之后,又受邀下棋,而后便被生生拖在了此地。 “上官沛不会死在寺内,你不需要担心,”陈天元抬眼看了对面的老僧一眼,淡淡道,“甚至于,你若能短时间内赢下这局棋,上官沛也许还有救。” “陈施主算无遗漏啊。”灵门苦笑一声,沉下的面容浮现出无奈。 上官沛未死在寺中,那他的死就赖不到灵龙铁刹头上了,灵门自然也没理由去怪陈天元。 但表面上的无关,并没有办法免去愈发强烈的敌意。 原本,上官沛背后的人只需要把锅往他头上一扔,将其当做替罪羊,就能给灵龙铁刹一个交代,双方至少能够保持表面上的不敌对。 可现在上官沛这一死,就相当于灵龙铁刹不满意这个替罪羊,把人给宰了,直接断去了这条赔罪的路。 甚至于上官沛还不是死在寺院中的,他是自己逃出去的,和灵龙铁刹没多大关系,该给的交代还是得给。 出了这一遭事后,灵龙铁刹就算想不站在陈天元这边都不行了。 至于去救上官沛······ 灵门表示他还不至于把这宽慰之言当真。 “你有你的考量,我有我的想法,”陈天元落子不停,道,“你不欲涉入太深,我也要为他人负责。灵龙铁刹作为佛门三寺之一,若是为敌,我寝食难安。” “若是事前老衲知道牵涉如此之广,老衲绝对不会让陈施主入镇魔洞。”灵门想到这里,也是直叹气。 如今涉入其中的,剑神所在的剑阁,有势力覆盖大玄四成漕运生意的大江帮,甚至还有上官沛背后的人。 那人十有八九是朝中诸公中的一位,否则难以说通天河剑派都被说动,前来插了一手。 这牵涉面,是越来越广了,广到灵门方丈都有些心惊。 他原本以为就只限于幽州,没想到连京师那边都涉及到了。 “生老病死,人间四苦,谁能免俗呢?”陈天元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 这一句,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得灵门方丈心神一震。 “生老病死······”灵门喃喃道,“龙元有增长功力,长生不老之效······莫不成是那位?” 饶是以他多年修佛的心境,此刻也是难免心生震动,他想着心中猜测的那位,再看看陈天元,只觉这人世间当真是无比荒谬,竟然还会有这等事情。 ························ 月上柳梢头。 身着白色儒服,却难掩狼狈之相的上官沛跑到渡口,远远地,能看见盏盏渔灯点缀着渡口,一艘艘小船有序排列。 他大步跑到河边,叫道:“船家,开船!我出双倍,不,五倍的船钱。” “去哪里?” 侧右方突然传来声音。 “随便去哪,先开船。” 上官沛疾步由右边走去,便要登船。 他好不容易从灵龙铁刹内逃出,此时生怕被寺院中的僧人追上,当然是去哪都行。 “那我替你选一个吧。” 那艘小船上站起一道身影,残阳和冷月交错的光辉下,闪闪发光的光头让上官沛猛地止步。 光头!和尚! 上官沛,当即就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而当那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映入眼帘之时,这种冲动直接就付诸于现实。 “鬼门关,如何?” 无面人身周浮现出狼首和人面,一道道怨魂在身周呼啸,他的身影在不断变换,时而化作狼首人身的狼妖,时而化作凶神恶煞的屠夫,时而又化为狰狞的和尚。 他一个旱地拔葱跃起,青铜刀锋倒映着月光,一股阴冷的气息汇聚在其身。 修罗七杀刀! 月华凝聚在阐提戒刀上,沈羿周身毛孔都在吞吸着月华,他背着明月跃身半空,一刀斩下,刀光既凄厉又凄艳,带着一种诡异的美感。 在月光之下,沈羿如有神助,内气滔滔不绝,一瞬间,像是突破了境界,有一股冰冷又宏大的气机贯入体内。 阐提戒刀也在同时爆发出黑红的刀气,如同红莲业火在刀身上燃烧。 一刀七分,刀山炼狱顿时降临。 杀! 凄厉的美感顿时被反转,那跃起的身影周围陡然爆发出鬼哭狼嚎之声,狼首人面呼啸不绝,横天而落的刀光染上了殷红的血迹,这一刀如同打开了鬼门关,令地狱临凡,万鬼出世。 返身而逃的上官沛陡然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感,他陡然回身,像是要看看世间最后的风景,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恐怖的地狱。 刀光将他一口吞了进去,地狱向他打开了大门。 “嘭!” 沈羿重重落地,双足如有千斤之重,发出砰然震响,没有五官的面容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在他前方十步处,上官沛似凝固的塑像一般站立,双眼愣愣地看着天空,瞳孔之内满是茫然。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七道刀光从体内同时爆发,眉心、心口、丹田、四肢接连处同时裂开口子,鲜血像是喷泉一般泄出。 一刀,分生死。 上官沛径直倒下,尸体落地之时,像是碎裂的瓷娃娃一般四分五裂。 “这一刀······” 沈羿用发虚的手掌抹去脸上的冷汗,“刀气出体,已是超出开脉的层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