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远看见苏爱女主也是一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佝偻的腰肢也重新挺直了。 他微笑着问:“浅浅,你还好吧?” 女主看着父亲的样子,眼圈通红,哽咽着点头:“女儿很好。” 苏长远目光越过女主,看见她身后牢房里的陈设,轻笑着点头:“如此,甚好。” 女主看着父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眼眶中的眼泪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她看着苏长远,再次追问道:“父亲,到底是谁害了你们?” 说完,她脸色一变,愤恨的道:“是不是赵懿指使的?他想报复我,为什么要牵连你们?” 苏长远闻言,耐心的劝导女主:“浅浅,不要做小女儿姿态。只要无愧于心,生死而已,何须挂怀!” 女主愣了一下:“父亲……” 她还想说什么,苏氏忽的从苏长远背后冲了出来。 她瞪着女主,眼中竟是难掩的失望之色:“浅浅,事到今日,难道伱还不知悔改吗?” 女主又是一愣,随即愤然道:“娘亲,此事与女儿何干?分明是那赵懿罔顾王法,肆意杀人!女儿只是想主持正义,结果却被他污蔑,如今更是身陷囹圄之中!母亲不为女儿伸冤,却站在施暴的恶徒一方对女儿横加指责,这又是何道理?” 苏氏不像女主牙尖嘴利,被她一顿抢白,顿时气的面色铁青,哆哆嗦嗦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女主见辩赢了母亲,心中得意,忽的想到了什么,道:“爹,您等一下,我有个惊喜给您!” 说完,她连忙转身回到书桌前,将刚刚写好的文章打开举到苏长远面前。 女主殷切的道:“父亲,这是女儿刚写的文章!” 她骄傲的道:“这篇文章是女儿有史以来最得意之作,还请您过目!” 苏长远愣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女主在这死牢之中,竟然还能修身养性,做一篇锦绣文章出来。 苏长远一脸欣慰:“浅浅,你成长了,为父十分欣慰。” 他微躬着腰,压低木枷,尽量不让木枷遮住自己的视线。 女主见状,连忙将文稿举了起来。 苏长远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认真的阅读了起来。 才看一眼,他的目光就滞凝了。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惊喜? 这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苏长远双眼死死的盯着文稿,身体忍不住颤抖。 之前城卫军上门,说女主犯了重罪,苏家都要被打入死牢,苏长远都没有此时这么惊恐和绝望。 自从女主说要退婚那日开始,苏长远就料到了早晚会有一死。 他也早就安排好了家里。 城卫军过去抓人,他心里反而放松了,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然而苏长远没想到的是,女主连累一家人不够,竟然还想拖上苏氏九族! 何至于此啊? 苏长远强压着心头的惊怒,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耐心的问:“浅浅,这篇文章你可曾给其他人看过?” 女主摇头:“没有,父亲您是第一个看到的!” 说完,她还瞪了旁边那个狱卒一眼:“我之前写完,原本是想将文稿送往春潮诗会的,但是这些卑贱的仆役竟然不送,简直岂有此理!” 听到这话,苏长远顿时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双手抱拳,艰难的朝那狱卒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差爷救我苏氏满门!” 狱卒摆了摆手,随意的道:“苏大人,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是好官,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好好劝劝皇妃,死牢不准往外送东西的规矩,可不只是为难死囚这么简单,更多的时候是在救命啊!就像刚才,如果不是小人拦了一下,你苏氏九族都得人头落地了!” 狱卒见女主还没听明白,顿时咧嘴一笑:“苏小姐,您是高贵的皇妃,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低贱的仆役的。不过有句老话我还是希望您能听一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希望您能明白这个道理,以后也能少受点苦头。” 女主没有理他,她还沉浸在苏长远向狱卒道谢的一幕中。 她不解的问:“爹爹,难道您觉得我文章不好吗?” 苏长远摇头:“你这篇文章写的自然是极好的,水平已经远在爹爹之上了!” 女主更加不解了:“既然文章写得好,为什么您要这样?” 苏长远道:“这篇文章没有问题!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没有问题!” 苏长远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是,浅浅啊,这些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啊!” “你回头看一眼身后!” “你享受着皇家的身世权利和荣华富贵,结果竟然调转过来将箭瞄准皇室和皇权!”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你这是在将整个苏家满门置于万劫不复之境啊!” 听到这话,女主却是一脸不服。 “我已经要求退婚了!而且这牢房也不是我要的,是他们非得塞给我的,我不稀罕!” 苏长远彻底绝望了。 一旁的狱卒听到女主的话,脸色也变得十分精彩。 女主这精神状态怎么看起来比皇帝还疯啊? 发了疯的老皇帝听到她的话,估计都要气的半夜坐起来,然后骂一句: 「不是,我俩到底谁是神经病啊?」 苏长远恳求的看了狱卒一眼,狱卒叹了口气,忽的伸手从女主手中抢过了那份文稿。 女主脸色顿时大变:“你干什么?还给我!” 狱卒没有理她,而是在苏长远哀求的目光中,将文稿直接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了。 “爹爹,不要啊!”女主凄厉的大叫。 但是没人理她! 女主看着燃烧的文稿,像是被抽了魂,瘫倒在了地上。 狱卒目光在女主身上扫了一眼,然后对苏长远道:“苏大人,我能帮你这一次,但是不可能一直盯着皇妃啊。你还是想办法走走关系,争取尽快问斩吧。” 苏长远看着烧完的文稿,顿时松了口气。 他感激的道:“多谢差爷!下官在御史台也有几个至交好友,老夫这就给他们传信,请他们帮忙运作,尽快将我全家斩首示众!” 狱卒点了点头,然后在木枷上推了一下。 “苏大人,你的牢房在前面。看在皇妃的面子上,我就不把你跟令夫人分开了。趁着还有点时间,你们夫妻好好的道个别吧。” 苏长远顿时长揖到地:“多谢差爷!大恩大德,苏某无以为报!苏家后庭的桂树下,苏某前两年藏了一些特产,就送于差爷了,还请差爷笑纳!” 听到这话,狱卒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 他笑着道:“苏大人有心了!既然如此,小人就不客气了!苏大人,您跟夫人一路劳顿,应该还没有用饭吧?您二位先去牢房休息,小人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 苏长远连忙又道了一声谢。 路过女主身边的时候,苏长远脚步顿了一下,然后长叹一声。 女主就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她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烧的仅剩一点残片的书稿,脸色灰败,看样子是被打击的不轻。 狱卒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之色。 他终于确定了。 这女人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蠢! 这都什么时候了? 她不想着如何保命,竟然还在写什么狗屁文章! 真的以为没人敢杀她? 摇了摇头,狱卒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快步出门去了。 从死牢到苏家有条小路。 狱卒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拖延,出了门直奔苏家而去。 刚从朱雀大街拐出来,狱卒就跟一个头发枯黄的小女孩撞在了一起。 狱卒在死牢炼就了一双火眼精睛。 他打那女孩身上扫了一遍,见她头发枯黄,身材干瘦,知道没什么油水,骂了一句晦气,又埋头赶路去了! 小毒物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远去的狱卒,也不生气,拍拍屁股,继续往王府小跑而去。 刚进门,小毒物就看见了正在门口遛弯的黄莺。 黄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门口来回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黄莺姐,主子在家吗?”小毒物急匆匆的道。 黄莺眨了眨眼。 “你怎么知道我把戒指扔茅坑里了?” ps:求收藏,求追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