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落日余晖还未完全褪去,就被nongnong的雾气层层笼罩,像是随意涂抹的抽象派画作,虚虚实实看不清。 我知道这并不是雾,是屋外的邪祟怨气太重,化作实质般,遮了眼。 寒气依旧凶猛地往屋里可劲儿灌,董老三发现门根本就顶不住,也感觉到不对劲,吓得三两步跳上炕。他老婆也发现不对劲,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身上疼不疼,连滚带爬上了炕。 他俩口子这会儿也顾不上计较别的,就像是一对儿顾头不顾腚的野鸡,抱头扎在炕角旮旯里,扯了床被褥钻进去,缩着脖颈不敢出来,就好像他看不见别人,别人就看不见他一样。 怨气越来越重,连带着屋里都有些雾气蒙蒙,渐渐得连面对面也看不清脸。 我赶忙把屋里灯点亮,以为见点亮光能壮壮胆。可没想到,那该死的灯泡也不知道因为啥,悬在空中来回儿晃悠,悠来荡去的,特么就好像是个吊死鬼!吓得我心里嘭嘭直跳,想闭灯还怕黑,万一黑灯瞎火的再窜出个啥玩意咋整! 我心里狠狠捏了把汗,这玩意到底是个啥?也太猛了吧! 我不能坐以待毙,赶紧摸索着把那包家伙事拽到手边。 我抽出山鬼剑,握在手里,“刷”,山鬼剑四周几米范围内,雾气瞬间退的干干净净!就好比烈阳下的残雪,眨眼间消失不见。 “好宝贝!”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惊叹道,柳胡子给我的这一百零八枚山鬼大钱儿当真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霸气,我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来了,小心!” 几位仙家突然出现在我四周,呈品字形,把我护在中间,一个个神情戒备,如临大敌! “踏啦…踏啦…踏啦…” 由远及近,耳边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就好像是有人穿着大号拖鞋不跟脚似的,鞋后跟儿拖着地,摩擦出声响。 我循着声音向门外望去,雾蒙蒙一片,啥也看不见。 好像心里有暗示,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扭头向背后的窗户望去。 一瞬间,感觉浑身毛孔突然就炸开了! 只见窗户外趴了个东西,隔着层玻璃往屋里看,正好跟我瞅了个对眼! 卧槽,这也太特么吓人了! 只见一个白花花的身子,不着丝缕,扒在窗户上。 脸不知道被啥玩意啃的血rou模糊,五官都看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是张脸。 脖颈上有个血窟窿,血呼淋啦的,露出半截喉咙,挂在身前晃晃悠悠。身上更惨,密密麻麻布满数不清的伤口,白rou翻卷出来,混合着血,滴滴答答一片。胳膊明显是折了,白森森骨头断茬露出尖刺,肚子上也烂了几个窟窿,分不清是五脏六腑里的啥器官,缠绞在一起,耷拉出来好长,拌在腿上,还有一截拖在地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呕……呕……” 我顾不上害怕,看着那女尸惨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跑到炕边,“哇哇”直吐,恶心的吐了一地,中午吃的排骨炖土豆……我发誓再也不吃排骨…… 我吐的要死要活,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里又苦又酸又辣…… “骨碌碌…嘣噔…” 一个圆咕隆咚的玩意儿,拖着黑漆漆的长尾巴,从屋外弹跳进来,停在炕沿边地上。 卧槽! 一个血呼淋啦的脑袋! 脑袋上还拖着根长辫子,看起来像是尾巴…… 那脑袋面目狰狞,下巴壳还连着半截脖颈子,拧拧巴巴的,像是被活生生拧断,布满了淤青发紫的手爪印!眼珠子一只是凸出来的,连着筋膜血管耷拉在脸上,另一只干瘪瘪粘在耳朵边,明显是挤爆了,还有些黄不拉几的水黏糊糊的。鼻梁塌了,连带着脑袋也多了个窟窿,嘴巴大张着,舌头伸的老长,断了半截,牙也掉没了,七窍流血,死相凄惨。 我脑袋嗡嗡的,胀鼓鼓的疼,意识里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也太惊悚了,我听董老三描述过,这应该就是他大嫂和二嫂。 “醒来!” 昏昏沉沉的意识里突然响起一声晴天霹雳,震得我浑身激灵,赤倮的死尸、骨碌的脑袋,这些画面如潮水般飞速褪去。 “你着道了,得亏猛哥及时发现你不对劲儿!” 黄勇敢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听起来有点紧张,没了平日里嘻嘻哈哈样。 我使劲晃晃脑袋,又拍了几巴掌脑门,那种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脑袋里一片清明。 “念清心咒,别停!” 说话的是常小猛,声音依旧那么冷。 我赶紧照做,不敢大意。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我情豪溢,天地归心。 我志扬达,水起风生。 天高地阔,流水行云。 清新治本,直道谋身。 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我心里默念清心咒,一刻也不敢停,怕不知不觉再着了道,那东西着实厉害,在仙家守护下我刚刚还能着了道! “小黄,映雪,你俩守住白风,记住,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别离开他,我出去看看。” 常小猛说完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穿墙而过,直奔外面去了。 “嘿嘿嘿嘿…嘿嘿…” 常小猛刚走,院里就传来一阵阴恻恻笑声,那声音听了让人打心底恐惧,四肢发凉。 “在哪儿呢…我找你们找的好辛苦啊…” “快出来吧…别藏了……我的好三弟,还有弟媳妇儿…嘿嘿嘿嘿……让我猜猜你们在哪…… “嘿嘿嘿嘿…原来在这呢…我找到你们了…嘿嘿嘿嘿……” 那声音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像是再寻找什么,尖锐刺耳,让人听了牙酸。 炕角旮旯里的那对“野鸡”两口子吓得大气不敢出,断断续续能听见,那娘们儿吓得抽抽搭搭小声哭,一股子屎尿臭味从他俩藏的那被子里隐隐透出来,熏的我恶心劲又上来了,差点又吐来。 刚才那恐怖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门外,戛然而止……时间像是凝固了,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将要破门而入…… 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扑腾扑腾”蹦的厉害,像要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一样…… “蹭” 黄勇敢第一时间跳到我身前,展开架势把我护在身后。 忽然身后噼啪作响,我猛一回头,只见白映雪身形大变,不再是那个窈窕少女,竟化作一棵顶到天花板高的槐树。 那槐树枝杈丛生,茂密繁盛,像把圈椅似的从后面将我笼罩。眨眼间槐树急匆匆抽出嫩芽,鼓出花苞,下一秒摇曳生姿,绿叶遍布,槐花飘香。在迎面兜来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却又稳如泰山,这一幕恰如那夜初见。 黄勇敢和白映雪一前一后,把我稳稳护在中间。 屋里的雾气在白森森的灯光下,又浓了几分,有种湿漉漉的感觉。 那盏灯泡突然忽明忽暗,闪烁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灭掉。 “嘭” 灯泡炸了! 在灯光消失的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一张血呼淋啦的脸,从门外探进来,正在向屋里张望……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拖着黑漆漆的长尾巴,骨碌碌蹦跳着,跨过门槛…… 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子,脑门插着根铁棍,白花花的脑浆子顺着脸往下淌……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躲在后面来回踱步,看不清脸,隐隐有股糊巴拉啃焦臭rou味…… 我心里忽地涌上一股恶寒! 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