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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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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以前父皇瞒着她,哥哥也会瞒着她。她的世界在赵绵泽登基之前,一直都是温暖和煦的,从来没有任何的惊涛骇浪,因为有一个爱她的爹是皇帝,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可以真正做一个快乐无忧的公主。

她知道自己很笨。因为好多东西,她都不懂。

她不能理解,但也不恨。

她原以为十九哥会把她安顿在外面,她可以带着丫丫名正言顺的过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十九哥会毫无商量余地的要把她送回去。

她好不容易逃开了那座黄金打造的牢笼,好不容易可以堂堂正正的抱着丫丫说一声“娘”,好不容易等来了十九哥搭救她,她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但是,赵梓月的想法却不一样。

离开与返回之间,在赵樽来说,根本就不是选择题,因为答案原就只有一个。从他自己包括他的妹妹和妻子,他都没有想过要让她们过颠沛流离和抱头鼠窜的日子。

“属下明白。”

晏二鬼心里颤了一下,眼眶突地烫得生痛,烫得他都不敢去正视赵梓月和她怀里抱着的丫丫。只垂下头颅,单膝跪下,抱拳对赵樽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赵樽冷冷道,“你要,便堂堂正正的要。”

“殿下…?”晏二鬼似是明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辈子偷偷摸摸的过日子,不是我辈之人所愿。而且……”顿一下,他加重了声音,“你当真以为这般轻易走得了?”

深幽的眼半阖着,他默默凝视着东方青玄离去的背影,在远去的马蹄声里,微微一拂袖,转头看向晏二鬼,冷冽的面孔,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可赵樽却知道,他是对晏二鬼说的。

这一句话他没有点名。

东方青玄轻笑一声,“射柳之日,望你拔得头筹。”

“不送——”赵樽冷声回应。

“多谢殿下提醒,告辞。”

微微一眯眼,东方青玄的神色变得极为古怪,思之,回味悠长。迟疑一下,他莞尔一笑,像是有什么话想与赵樽说,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优雅万端地调转了马头。

“仇恨是把双丸剑,容易蒙蔽人的眼。”

赵樽缓缓转过头,目光深邃得仿若拥有洞悉一切的力量,又似是蕴埋了苍穹间无数的秘密,将光华掩去,只留下几分不温不火的探究。

“殿下何意?”东方青玄笑了,“青玄不解。”

“大都督若是一个不得己之人,又怎能活到现在?”赵樽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种除了东方青玄以外,旁人听不懂的晦涩,继续道,“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犯我麟角,我必不拔你羽毛。大都督,好自为之。”

东方青玄凤眸微微一眯,看他一眼,唇角噙着笑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青玄亦有不得己,殿下海涵。”

“比如,不要这般迫不及待的杀人灭口。”

看他被噎住,赵樽唇角掠起一抹冷笑。

“……”

“往后做了本王的女婿,应当更实在一点才好。”

“殿下过誉了,青玄一向这么实在。”

“大都督这个忙帮得,果是实在。”

赵樽目光寒了寒,淡然一笑。

东方青玄在笑声里就把人给处决了,这对赵樽、晏二鬼和丙一等人来说,倒是没有感觉。但青藤与赵梓月都是小姑娘,何尝见过这般阵仗?眼看这顷刻间发生的变化,青藤猛地蹲在地上干呕起来。而赵梓月,死死捂住丫丫的眼睛,喉咙发哑,发不出半句声音。

说到底,他们应该也不认同小胡子等人的作为,只是因为他们软弱,没有反驳而已。

说他们不冤,其实也冤。

说他们冤,倒也不冤。

自作孽,不可活。

那些没有出手却旁观了整件事情的人,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听见。但这些都不重要,总归他们来不及说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遗言,甚至也来不及喊一声冤,就这么草草在如风的手底下结束了生命。

东方青玄带笑声的温声,是和尸体倒地同步的。

“胆敢觊觎梓月公主,这些人死不足惜,不必再押回京师受审了。朝廷养着这些人,本就浪费粮食,再花人力去审讯他们,更是浪费时辰,就这般杀了罢了。”

如风高声应完,转身便走到剩下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兵卒面前,只听见“铮”的一声金铁交错声响过,他拨出手上的绣春刀,便将几个因为没有动赵梓月,而被晏二鬼留下一命的人,捅死在了夜色里。

“属下遵命!”

“晏指挥武艺高强,奈何心不够狠!你帮帮他。”

东方青玄没有看他,目光扫过那几具被晏二鬼捅得早已断气的尸体,又慢慢看向侥幸得以活命的几个兵卒,发出一声妖冶的笑意。

“属下在。”如风上前,抱拳应道。

“如风。”

他想将计就计,让赵樽背上这口黑锅,可赵樽又岂能如他所愿?这叔侄两个,一直在互相算计,你来我往间,倒是各有胜负,难辨输赢。目前看来,这些事情也远远没有想象的简单。思量到此,东方青玄的好脾气再一次发挥到了极致,又是一声浅笑后,他摆了摆手。

事实上,东方青玄非常清楚。今天晚上,赵梓月走不得。如今重译楼的案子,传闻已是不堪。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都对赵绵泽的主政之道有了质疑。新君上位,声名极是重要。而这个时候,赵绵泽自然需要一个替罪羔羊来转移视线。若是赵樽真的如他所愿把赵梓月带走,那么依赵梓月“和亲公主”的身份,就会将这破坏与北狄和谈的罪责,落到赵樽的头上。

赵樽冷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知我者,天禄也。”

东方青玄呵的一声,笑得眸底的波光宛如两汪清泉,泛着一股子潋滟的水气。

赵樽漫不经心的抖了一下马缰,声音凉凉,“大都督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是早知本王会拒绝,才假意卖的人情?”

只有东方青玄一人,像是早有预料,瞄着赵樽一板一脸的面孔,突地一声低笑,“晋王殿下乃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大丈夫,自是不屑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呵,青玄这是佩服得紧啦。”

晏二鬼亦是讶然出声,与赵梓月有异曲同工之想。

“爷?”

赵梓月面色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

“大都督美意,本王领了。不过,公主私自离宫,于理不合,梓月也受不起。本王定会亲自将梓月送回宫中,就不劳大都督记挂了。”

可谁也不料,赵樽只是淡淡一笑。

赵梓月这姑娘脑子简单,几乎霎时就把东方青玄的名字从“恶人谱”划到了“善人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之情。不仅是她,就连晏二鬼也以为赵樽一定会领受东方青玄这个人情,借机把赵梓月和丫丫安排在宫外。

他们都知道,不论是赵梓月还是贡妃,其实都是赵绵泽束缚赵樽手脚的东西,只要把她们软禁在宫中,赵樽就永远得受制于他。如今赵梓月既然已经逃离京师,东方青玄也“晚来了一步”,那么索性让赵梓月离开,将来赵樽要与赵绵泽放手一搏时,也会少一些牵绊。

他是谁?赵梓月不明白,东方青玄却听得懂。他轻轻一笑,回应道,“殿下果是大智!没错,是他让我说的。”说罢,他凤眸斜斜一挑,又笑道,“当然,青玄自己也是这个意思。且青玄也相信,对殿下您来说,这是好事。”

“他让你这般说的?”

可还不待她出口,赵樽便抢在了前面。

离开皇城的愿望太迫切,她的脑子又太单纯,听见什么就是什么,永远不会往深了想。一时间,她感动得眼眶发热,心潮澎湃着,便想上前向东方青玄道谢。

在她的心里,东方青玄一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是专门与她哥哥做对的,是人见人怕杀人如麻的魔鬼,他这会子追上来,也一定是为了抓她回去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放她离开?

他的意思是让赵樽趁着这个机会领赵梓月离开,这句话儿赵樽听了没有什么反应,赵梓月却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山高水长,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容人?”

东方青玄邪邪一笑,缓缓勒马走近他的身侧。

赵樽的眼睛里,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抹复杂的浅笑来,“大都督的意思,本王不明白。去?往哪去?去向何处?”

东方青玄低笑一声,与他冷冽的目光对视片刻,唇角缓缓牵开,那笑容里,散发着冶艳而散漫的光芒,“殿下既是知晓原委,那本座也就不多说了。去吧?”

“本王谢的,是大都督来迟一步。”

突地一道冷哼,赵樽眉梢一扬。

“不敢当,不敢当。”东方青玄盯着他的眼睛,上扬的凤眸噙着一抹笑意,似是蕴了许多难以言状的妖艳多情,“青玄职责所在,殿下不必客气的。”

“那本王得多谢大都督美意了?”

赵樽黑眸微微一闪,略一勾唇,笑笑。

看来东方青玄来此,确实是赵绵泽授意的了。

赵樽冷漠无波的声音,带着小小的讥嘲,听得东方青玄唇角一勾,笑声不止,“殿下不要这般不近人情嘛,青玄也只是听闻公主遇到歹人,方才好心询问一二。再说,青玄奉了陛下之命,前来为公主保驾,自是希望公主能平安无事的。”

“让大都督失望了。”

“公主无碍吧?”

赵樽一本正经的外表下,舌头一直淬着毒。东方青玄早已习惯,自是不以为意。他轻轻一笑,紧跟着便转了视线,瞄了赵梓月一眼。

“大都督总是这样迟,那锦衣卫的办事效率,也委实太低。如此看来,本王应当向朝廷谏言,实在不必要浪费粮食了。”

迎上他的笑脸,赵樽黑眸亦是含着浅笑,可若是仔细看去,却能见到他笑容之下覆盖的万年坚冰。

“青玄来迟了,又被殿下抢先一步。”

东方青玄的笑声,从浇着桐油的火把光线中穿透过来,带着一种如同黑夜的冰凉。

马蹄激起的尘土,淹入了黑暗。

“无事。”赵樽安抚地看她一眼,让青藤扶着她和丫丫到路边儿找地方先坐下,自己拽着马缰调了个头。

“哥……东方青玄来了!”

如今赵梓月离京,跑到离京师这般远的溧水,他都追赶了过来,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故而,听到这声音,赵梓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哪有浑水哪有他——这几乎是东方青玄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朝廷里的官员个个躲着他,小老百姓见到他更是退避三舍。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与他打交道就意味着一定没有好事儿。

“锦衣卫东方大都督到——”

可是,夜幕下的官道上,热闹分明还未散尽。就在这时,远处再一次传来马蹄的踩踏声,还夹着一道极是高亢的唱响。

事情看上去像是这般了去了。

这王麻子吓晕了过去,剩下那三五个知道捅了天的兵卒,自知性命休矣,个个跪在地上哭爹喊娘,认错道歉,后悔不已。可事情不做已经做了,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朝廷兵卒在官道上强抢妇女,还抢了一个公主,这事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话未说完,他喉咙里痰气上涌,脑袋一偏,竟晕了过去。

“啊”一声,王麻子吓得连哭泣都忘记了。两排牙齿“咯咯”敲击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梓月,“她,她真的是,是梓月公主?”

晏二鬼接了过去,“她是梓月公主。”

“她是……公,公主?”

哭诉到这里,他像是突地反应过来,想起了先前赵梓月说过的话,激灵灵一个寒禁,猛一下抬头,他止住了哭声,破着嗓子问。

“各位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她是你们的人……可小的真的没动她啊……小的先前还劝头儿来着……小的真的是好人啊……”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晏二鬼没有解释,手指慢慢抬起,又指着赵梓月又问那王麻子。可王麻子这会子脑浆正呈冰冻状态,额上的冷汗快成瀑布了,哪里还有思考能力?

“爷爷?……爷爷饶命!饶了小的一回吧。”王麻子磕头如捣葱,哪里知道他们是谁?只是口唤“爷爷”不止,端的是怕到了极点。

“知道爷爷是谁吗?”

晏二鬼冷哼一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王麻子也是一个稀罕物,概因赵樽等人一律身着燕闲之服,他如今还不知道到底遇见了谁,还以为是他们是一伙山贼土匪或行帮之流,为了不被带入“贼窝”去,紧张的说出这种话来,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英雄饶命,好汉饶命……我等都是朝廷的官差,吃皇粮,办皇差的……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好汉们原谅则个,可是我们不能随你们去的……你们……你们自行离开吧,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们……”

赵樽点点头,似是要打马离去。那好不容易留了一条命的王麻子却屁滚尿流的跪在了地上,作揖磕头不止。

剩下的人,正是先前没有动手欺负赵梓月和丫丫的人。可他们虽未动手,亦未阻止。在晏二鬼看来,一样是罪不可恕的。只不过,毕竟大晏有法度,他不能为了逞一时之快,坏了爷的大事儿。

“把剩下的人带回去。”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抹了一把脸,也未擦拭刀上血迹,便还刀入鞘,大步走了过来,吩咐边上的一同跟来的校尉。

“爷……”二鬼脸上怒气未消,杀人时的情绪亦是有一些失控,听得赵樽阻止,他顿了顿,似是才反应过来。

“够了!”

赵梓月的成语水平,向来趋近于正常水平之下,即便有了这几年孜孜不倦的“学习”,提高似乎也不大。当然,赵樽以前不意外,如今更不会意外。他浅浅蹙起眉头,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还在夜风中杀人的晏二鬼。

“哥,你怎的能……忘恩负义?”

她久居宫中,虽也曾听人说起赵樽失忆的事,可怎么也不相信被她当神祇一般供在心头的十九哥会真的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她这个亲生妹妹。可如今,他生疏的语气和冷漠的态度,好像压根儿不是对待妹妹一般,看上去像是真的忘记了。

赵梓月微微一怔,哭声噎在了喉咙里。

“你就是梓月?”赵樽高倨于马背上,声音淡淡的,看向赵梓月时,冷峻的脸色也极是平静,就好像刚刚发现她似的,几乎寻不出半点紧张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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