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珊默默环顾四周,难道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那个美丽的少女恍惚又出现在了眼前,“少奶奶,吃药啦。”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再次响起,她的眼眶湿润了,她被这个平凡的竹香深深地感动了,龙承辉则有些坐立不安,自己前世确然负竹香太多,可时光已经消然走过了一百年,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何书成用研究似的眼光看着高远声,道:“我突然觉得我象是今天才认识了你,你简直不象当初那个在学校里以调皮出名,让老师头痛不已的高远声,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所说的这个故事,当然我并不是说你的那些推测和想象是正确的,那根本无法证实,我只是发现你是一个非常能说服人的人,你可以把一个鬼故事说得如同一幕喜剧,也可以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推上伟大的平台。”高远声淡淡一笑:“那是因为在我的心里,这些推测和想象就是事实,别人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要说服别人,首先得说服自己。” “说得好!”何书成道,“可是在第一幕里还有一个人,他不折不扣地谋害了一个人,他一手制造了这个百年悲剧,难道在你心里,他也是值得同情的?” “对于这一点,也许我们应该仔细分析他这样做的动机,”高远声道:“邹建晨的父亲,这个确凿不疑的凶手,是他谋杀了顾淑惠,是他让顾淑惠的灵魂封存了一百年,如你所说,他在第一幕里结结实实地演了一把杀人犯,可他又确确实实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何书成大声道,作为一名人民警察,他的责任感爆发了,当初你说顾淑惠是一只善良的鬼,我没跟你较真,马马虎虎也就算了,毕竟顾淑惠最后也没有把龙承辉怎么样,可现在你竟然说一个杀人犯是一个善良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不,我还没有善良到认为世上每个人都是善良的,”高远声笑道,“我只是刨开事情的表象,去探寻当年每个人的心态,邹建晨的父亲确实杀害了顾淑惠,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是当年邹府里职位最高的一个人,可他为甚么会这样做?在那本邹建晨留下的日记里记叙了一个爱情故事,我们也可以参考张静珊百年前一游的经历,从很多潜在的细节中其实可以看出这个封建家庭一把手背后的迁就和宽容,你要去省城念书,那就去罢;你要剪了辫子穿西装,那也随你罢;你要和一个教书匠的女儿成亲,也就这样罢;你不愿意娶妾,那就慢慢劝导罢,看上去邹父似乎是一个严厉的人,整天板着脸冲着邹建晨生气,可生气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没后果。 “成亲之后的邹建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大份家业的继承人,可以说,他根本没有这份意识,为了把这份家业延续下去,他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结交许多人脉,不!对他来说,甚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是自由自在,他整天厮守着顾淑惠,对于这一点,邹家老爷子依旧是生气,生气后依旧是没有后果。在他看来,儿子总会长大的,总会懂事的。 “这种有趣的父子之间情感的交汇最终培育出了邹建晨固执的性格,邹父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放任儿子所产生的这种副作用,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发现他已经不能左右他的儿子了,而且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也逐渐出现了,最终让一切失去了控制。 “少奶奶摔倒了,少奶奶病了,少奶奶中了邪,少奶奶被鬼附了身……,短短的几天,顾淑惠的病因就从人间延伸到了阴间,在邹建晨看来,顾淑惠只是生了一场病,可是在邹父看来,道士才是一剂良药,可每次受邀到邹府的道士都无一例外地被邹建晨退了货,邹建晨是怕顾淑惠情绪波动导致病情加重,可邹父却被弄懵了,儿媳是被鬼附了身,让道士把鬼驱走了,病不就好了?可儿子总是直接先把道士驱走了,他为啥这么怕道士上门?对邹建晨严重溺爱的邹父开始敏锐地想到一个要害问题,儿子很可能也被儿媳身上附的鬼控制了。 “对于邹父这样的偏激想法,是很可以理解的,邹建晨是邹家几代单传的独丁,在邹父的心目中,没有甚么会比这个爱子更重要,人对于自己关心的人和事总是会从最恶劣的局面来考虑问题,至于顾淑惠,病了可以治,被鬼附了身可以捉,其实在整个邹府里,除了邹建晨和竹香,真正关心顾淑惠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这个看似严厉的邹父,说也奇怪,这三个关心顾淑惠的人,其中有一个是告密者,而另一个最后竟然沦落成为了一个谋杀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