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坐在亭子里,龙承辉述说起了他在卧室里的遭遇,何书成瞪圆了眼,在他看来,龙承辉的神经病几乎已经陷入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可是听完张静珊所述说她的经历,他反而困惑了起来,多年录取口供的经验告诉他,这两个人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似乎并没有甚么脑电波短路或是神经单元阻断的异常现象,他盯着这两个人的脸,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比自己还自然,难道这两个人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不可能,何书成固执地想道,这两个人的表现只是因为他们自以为说的是真的,很多偏执狂的临床特征都是这样! 亭子里暂时沉默了一阵,所有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张静珊手抚亭柱,她想起自己曾经坐在这里照过一张照片,那古老的照相机和忙碌的照相师,还有站在身边一脸紧张的竹香,这个少女,现在肯定已经消失了,不止是她,曾经在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那个阴阳怪气的邹老太太,那个挑拨是非的二姑太太,那个俯首贴耳的马验邹禄,还有那个颐指气使、一脸古板的杀人犯——邹父,他们都已经消失在没人在意的岁月中了。 在他们的世界,他们都是自己人生舞台上的主角,可是没有人会再去欣赏他们的演出,他们都早已退场! “一切都结束了!”高远声道:“顾淑惠走了,张静珊回来了。”龙承辉点了点头,他的神情郁郁,淑惠离别时的泪水唤醒了前世的柔情,可她走了,他挽留不了她!高远声出神地看着亭外,何书成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高远声原来看着的是院中弯曲的石板路,隔了一会,高远声叹道:“当我们保留一些东西的时候,可能并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去保留它,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只是意识让我们做出了决定,每个人的一生都在走着不同的路,但是有一条感情之路,也许是在不断地重复……”何书成打断他的话:“你要说什么,就快说罢,别当诗人啦。” 高远声笑了一笑,他扔掉烟蒂:“发生在龙承辉和张静珊身上的故事,非常离奇,具体情形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是张静珊被鬼附了身,起因是一只凳子和一面镜子,关于这两件东西的来历和珍贵程度,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当然在以后我们也许还要进一步地进行证实。这只凳子和这面镜子,特别是这面镜子,老人们常说,镜子是有眼睛的,它能看到在它身边发生的一切,它甚至能捕捉到人的魂魄,所以故老相传鬼是怕镜子的,而镜子在很多时候也是作为道士法师的某种避邪的道具来使用的,我们的故事里也有这样一面镜子,不过它的作用更进了一步,它结结实实地封住了一只怨魂。” 何书成撇了撇嘴。 “在你们体会恐怖和离奇经历的时候,我也并没有闲着,我探寻着一切蛛丝马迹,希望寻找出这件怪事的起因,我没有想到,这古怪故事竟要从一百年前说起,鉴于故事发生的年代,那么故事的主角并不是龙承辉和张静珊,他们是一对百年前的恋人和夫妻! “一百年前,在这间屋子里举行过一场盛大的旧式婚礼,其隆重程度我们可以参考龙承辉的那个不断重复的梦,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晰地相信,那个梦境就是当天两人成亲时的情形,龙承辉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我也找到了答案,后面会作出一些可能的推测,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梦就是整件事的开始,那么,这个古怪的梦境最后是否会启示我们这个故事的结局呢?我曾经希望龙承辉努力将那个梦做下去,遗憾的是,这个梦并没有延续下去,它断了,对于这一点,谁也不能帮他的忙,那么我们就需要重新寻找一条路来了解当年的这个故事。 “我首先想到了那只凳子,最先出现的是它,凳子是在这院子里发现的,因为它才牵扯出了那面镜子,发现凳子的情节也十分诡异,龙承辉看见有一个女人坐在它的上面,当然后来发现所谓的女人只是一盆花,不过他确信他没有看错,通过那个梦他确定当时坐在凳上的女人就是梦里的那个新娘子,我也确信他当时并没有看错,在他看到那个坐在鼓凳上的女人的时候,那里真的坐着一个女人,顾淑惠!他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着成亲时的大红服饰,而她所坐的位置也就是梦中的新房!这一点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最先出现的并不是凳子,而是这所房子!也许这只蛊惑张静珊的鬼魂就曾经生活在这里,甚至很可能就是龙承辉梦中的那个新娘子!既然这样,那就找这屋子的原主打听罢,可惜,原主出国了,他是个老人,看起来有生之年他是不会回来了,龙承辉对他的了解只知道他姓顾,何书成随即也进一步查出了原主的姓名和他父亲、祖父的姓名,但当时我看不出这线索有甚么用,查凳子和屋子来历这条路都没有走通,断了。 “那么就查另一件东西吧,那面镜子,龙承辉的怪梦,张静珊的异常,这一切其实都是因为这面镜子的出现,这面镜子还是通过我弄到手的,镜子的原主没有出国,他就住在这个城市里,我和承辉找到了他家,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一本日记和一本家谱,日记是一个生活在一百年前的人写的,他叫邹建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