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很轻易地撞开了,首先进入的是警察,他们四处照相,仔细侦察门窗,接着是法医入场,在这一群人忙活的时候,高远声站在屋外,两位人民警察颇为紧张地站在他的身旁,若有意若无意地挡住了巷子唯一的出口,高远声则若无其事地抽着烟。几方面的鉴定很快就出来了,屋子的门窗完好,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发现甚么可疑的物事,屋子里的常用东西上只有老人的指纹,经过法医初步验定,老人已经去世了两天了,他应该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基本上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胖胖的居委会大妈则确定这几天并没有可疑的陌生人在这附近游荡,当然,除了一个人…… 于是这个人就被带到居委会就近录了份口供。 “你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在哪个单位工作?” 高远声一一作了回答,并提供了他的身份证,说明了自己是在文化馆工作。 “你今天来找邹老有甚么事吗?” “是这样的,几个月前邹老曾经拿了一只藤条箱子到文化馆,里面装着一本邹氏家谱、一本笔记和几张照片,他想询问一下这些东西是否可以参与此前的文化馆组织的文物展出,但这次文物展出虽然采集了部份民间文物,但原则上并不留用民间的图片类和文字类资料,因为这有可能涉及到家庭或者个人隐私,所以我就按照规定告知了他,他将那只箱子拎了回去…… “几天前,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他,他倒还认识我,于是我们就聊起了那些东西,邹老说那只箱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他无儿无女,留在身边也没有甚么用,既然与我谈得投缘,也算是一见如故吧,鉴于我对那箱子有些兴趣,他就说起要将那箱子送给我…… “今天轮到我休息,想着反正没事,就来找邹老谈谈,顺便再看一看那只箱子,既然邹老愿意将那只箱子送给我,那么我就准备随便带回去了…… “到了老人屋外,我敲了一阵门,没有人回应,我就想,也许老人是出门去了,我等了一会也没见老人回来,就准备回去了,不过我突然看到门上的搭扣没有锁,我就猜想邹老也许是在家的,可他为甚么不开门呢?怕老人出了甚么意外,摔倒甚么的…… “于是我干脆就翻墙过去,从窗外向里看了看,谁知……” 高远声早已想好了回答,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老人送给他的那面镜子,那镜子牵扯的事儿太多,眼前已经是够乱了,可不能再让警察介入,特别是那一直在旁边叨叨不休的居委会大妈,如果让她知道了发生在龙家的怪事,没准第二天一早整个小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么龙承辉不疯也得疯了!不过高远声倒还掂记着那只藤条箱子,他接着又编造了那一番天衣无缝的谎言,反正此时已是死无对证,他泰然自若的态度取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信任,再加上与文化馆联系之后,此人确属文化馆的员工,此前文化馆大张其鼓地在小城里征集民间文物参展也确属事实,那只藤条箱子也很快就找到了,老人将它放在床下的一个角落里,箱子里装的东西和高远声所说的一致,经过鉴定,箱子很普通,就是在地摊上常见的,里面装的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根本算不得甚么文物,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家族纪念品。 “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就这么走了,唉……,他自来没有甚么亲友,临走前遇到了你,也算是一种缘份……”胖胖的居委会大妈感慨地道,这句话无意间大大增加了高远声这番话的可信度。 于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这个陌生人完全没有嫌疑,公安局和法医备案走人,当地派出所和居委会负责安排老人的后事,至于那只藤条箱子,遵照老人的遗愿,高远声在派出所和居委会签了个字,就算是归他了。 老人并无亲友,既然属于自然死亡,经派出所和居委会简单地商议了一下,当天就火化了,高远声一直在场帮着忙活,这番举动取得了居委会那胖大妈的极度好感,“小伙子,这个月咱们居委会的好人好事新风榜我一定要将你的事迹写进去!”她递给高远声一杯水,高远声则是笑而不答,他一直快天黑才拎着箱子回了家。 最后的线索就这么断了,看来要解开这个谜也许就只有靠这箱子里的东西了,高远声泡上了一袋方便面,这一天忙下来,他一点东西没有入肚,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对于邹老人的突然死亡,他颇为惋惜,毕竟老人曾经送给他一面无价的镜子,虽然那面镜子的出现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怪异的事情,可两次见面,他对于老人从内心里自然地产生了一点亲切感,眼前这只满身灰尘的藤条箱子,也许就是老人留在世上唯一的纪念了,过不了多久,就没有人再会记得这位可怜的老人了,他是显赫一时的邹府的子孙,可现在又有谁能知道百年前的邹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