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沉寂了下来,两个人闷头抽烟,高远声现在已经确定了龙承辉是正常的,他的内心纠结在那个怪异的梦和张静珊所谓的病上,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不知所措,龙承辉和他谈起这件事,是基于对自己的好朋友倾述内心的苦闷和迷惑,一时间高远声颇为感动,他决定尽自己的全力帮助龙承辉,可怎么帮呢?龙承辉的一切遭遇都处于一种玄幻灵异的状态,他既不能了解张静珊真实的情况,又不能进入龙承辉的梦境中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突然间高远声有了一个极为怪异的念头,自己虽然不能进入龙承辉的梦,可也许有甚么东西会从那个怪梦里出来,他打了一个寒噤,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现在的张静珊并不是张静珊了,她很可能就是龙承辉梦中的那个“新娘子”,她从龙承辉的梦里爬了出来,代替了张静珊,可她为甚来?如果是这样,那么张静珊又去了哪里? 龙承辉注意到了高远声脸色的变化,他道:“你想到了甚么?”高远声定了定神,他道:“这件事确实有些离奇,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明张静珊是被甚么东西附了体,那些灵异的故事终究只是故事,并没有人真正地见过。”他并不想让龙承辉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龙承辉现在已经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可不能再让他进一步接受这种更加新潮的思想了,龙承辉道:“可是静珊为甚么会说贵州方言?”高远声笑道:“可能张静珊曾经去过西南而你不知道,或是曾经与贵州人相处过一段时间,比如说在读大学的时候曾与某个贵州女孩同住过一段时间,无意中学会了她的方言。” 龙承辉默言不语,高远声的说法也对,毕竟他对于静珊的经历并不是完全了解,他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下,不过他又立即想到了甚么,他道:“可是我在梦里也听到了那新娘子说这种方言……”高远声笑道:“人的梦境是受大脑控制的,你梦里听到的也只是你的大脑让你听到的,张静珊突然会说贵州方言让你印象很深,所以你在梦里也不自觉听到有人这样说话,包括你在梦里看到了长得和张静珊一样的新娘子,看到了长得和你一样的新郎官,甚至他们也在你现在住的地方成了亲,这些都是你日常生活中很熟悉的,也许你太爱张静珊了,所以你才会在梦里一次次和她成亲。” 龙承辉道:“不对,静珊的母亲说她不是她了,这怎么回事?”高远声沉呤了一下:“这大概也是由于张静珊说话我平常不一样,让老人家产生了错觉,这很平常,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龙承辉沉思良久,也许高远声说得对,这可能就是对他的那个莫明其妙的梦和静珊的变化最好的解释了,他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他拉开啤酒罐,喝了几口,舒了一口气:“但愿一切都象你所推测的那样。”高远声笑道:“我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他随口安慰龙承辉,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所幸龙承辉还和当年一样,他总是易于接受简单的解释,龙承辉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又喝了几口啤酒,他站起身来:“我回去了,静珊还病着。” 高远声并不强留,他送龙承辉到门口,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住在这里了,有空多来坐坐。”他想了一下,又道:“静珊的病,我觉得不能拖,最好还是看看医生。”龙承辉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张静珊的脾气,平日里温柔和顺,可她不愿意做的事,刀架在颈上也是没用的,高远声看着他下了楼,突然又叫住他:“如果……如果静珊的病有了其他变化,你来告诉我。”龙承辉点了点头。 高远声绕到临街的窗口,他看到龙承辉走到街口,似乎犹豫了一下,他并没有叫出租车,而是步行离开了,高远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茶几上的菜一点没动,而那碗面已经凝结成了一个整体,让人看着就没有半分胃口,他喝干了那听啤酒,躺在床上,琢磨着龙承辉的那个梦。 龙承辉沿着街向着家的方向漫步走去,他没有开车,也并不想坐车,高远声的解释让他安心了许多,只是高远声临别时的叮嘱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他为甚么如此关心静珊的变化呢?” 大学毕业几年,他在外地的时间远比在家乡的时候为多,此时他才真正地注意到小城这几年变化很大,高楼林立,街道繁蔓,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个小城现在已经找不到一点熟悉的痕迹,他走得很慢,带着新奇的眼光打量着沿街的商店,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和高远声一样,除了那听啤酒,他一天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此时饥饿的感觉终于袭来,在山下的一个小吃店里,他吃了点东西,买了一瓶矿泉水,这才随步上山。 虽然早已过了正午,但阳光依然肆虐,上山没多久,他已是满身大汗,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从这里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家的小楼了,可是真的走到还需要走好一阵子,矿泉水已经喝完,他把空空地塑料瓶扔进路边草丛里,几只蚂蚱溅了起来,在淡黄色的草尖上一闪就不见了,阳光照得上山的路泛白似的刺眼,路面破损得象刚被轰炸过的战场,几个水坑里的泥土裂如刀砍,一股股淡淡水雾腾起在小坑上空,更增加了硝烟弥漫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