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她严肃的样子,想问什么但是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 姜荷没再说什么,很自然地挽着我的胳膊握紧我的手。姜荷的手很柔软,但是手指很有力,她从小练习小提琴,指力强劲,我想如果像综艺节目里那样蒙起眼睛摸手认人,我应该能很轻松地找出她。 “你现在多高了?”姜荷歪头看着我,小时候我一直没她高,大多数时间都差那么一厘米,偶尔追上去也就是平头,于是她就经常和我比身高。 “一米八一,你有一米七?脾气那么大支配欲那么强还长这么高,在倭国据说最受欢迎的女孩身高不能超一米六,一米七的就算丑女,你恐怕找不到男朋友吧?” 姜荷用力捏了我一下。 姜荷站在客厅里目光扫了一圈,说:“刚才没注意看,这套比对面大不少,就你一个人住太空落了。” 我点点头:“我现在颓在家,这就是我的世界,父亲去世后一直没出去工作,靠出租家里的房子赚点生活费。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宅男,是牢男。” 姜荷笑了笑:“没觉得这样挺滋润?” “我骨子里是个有志青年。” 我让姜荷随便坐,转身烧水泡茶。自从开始服药,我养成了喝茶的习惯。早晨醒来时前晚抗焦虑的药劲还没有完全消散,很难受,不喝茶会一直昏昏沉沉。虽说早上吃的抗抑郁药能帮助提振精神,但是不可能马上生效,而且那种振奋都是慢慢催逼出来的,在与萎靡抗争中会很不自然地消耗大量体力,你甚至能感觉到力量的抽离,所以还不如先喝些茶。 我选了清香型岩茶大红袍,觉得这个风格和姜荷比较搭配。当然喝龙井更合适,只是那个用大杯冲泡就可以了,少了一道道慢慢调理的乐趣。 姜荷在钢琴边停了下来,掀起了琴盖,随手弹了一个旋律,转头看着我:“你的钢琴好像很久没人弹了。” 厦门号称音乐岛,整体音乐素养比较高。特别是鼓浪屿,因为西化很早,岛上居民条件也相对优渥,出过好几个全国知名的钢琴家。我们在新疆时,母亲为了彰显这种地域身份,就逼着我学钢琴。另一原因就是姜荷从小练小提琴,而且天分不错,母亲之间的攀比也是很恐怖的。后来回到厦门,母亲又惊觉我当初的启蒙老师弹的是山寨技法,于是下狠心让我补课。恶补的那几年,我是实实在在挨了不少打。我曾经发牢sao,那么爱和别人比,在新疆就该学冬不拉,厦门肯定没几个人会。而且学钢琴有个屁用,讨饭卖艺我能抬街上去吗? 现在钢琴落寞地立在客厅里,像个弃妇已经好几年没人碰。保养得倒还不错,但是几年没有调音,个别键音准难免有点跑偏。它目前对我最大的贡献就是每次看到它我就觉得自己的抑郁症没别人那么庸俗,我是个有格调的病人。 我说:“过来喝茶吧。” “你先弹一首吧。” “你不是有事情要说,还得先弹琴跳舞?别学印度人那套。” 姜荷微笑:“弹吧,很久没听你弹了。这么多年想起你,最多的就是你弹琴的样子,后来我逐渐明白了,这是我记忆里你唯一安安静静的样子。” “弹琴制造噪音,怎么会安安静静,我写作业的样子才最有内涵,我妈最喜欢。” 我从小习惯了顺着她的意思,于是和她一起坐在琴凳上,姜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学我妈的口吻:“有付出才有成长!”她的体香是清甜的,我差点把鼻子凑过去。 我勉勉强强把一首舒伯特的小夜曲给弹了下来,姜荷说:“总体还行,错了两个地方。” 我起身坐在客厅长沙发上,简单的一曲就累出了一身汗,顺手开了空调。姜荷在边上的短沙发上也坐了下来。我示意她喝茶。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问我:“你定期治病楼mama不知道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本能地摇摇头,一时闹不明白她是不是在说我的抑郁症,我是随口说过我有病,可我并没有说过自己有需要治疗的病。 姜荷继续说道:“我这次就是为了你的病来的,看你糊里糊涂的样子一时不知道从哪谈起,刚才一路上我都在考虑怎么开口。我琢磨着是不是先要和你保证病是可以治好的,然后再慢慢谈。” 我惊讶地看着她,大脑努力地运转,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父亲去世后,我吃药治抑郁症的事情应该没有其他亲人知道,我们甚至没有告知母亲,姜荷初来乍到怎么了解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个人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外表会改变的,脸部肌rou更加生硬,目光也偏呆滞,就是所谓药僵,有经验有相关知识的医疗界人士是可以看出来的。姜荷有看脸识病的本事?这个我不信,况且她说的话让我感觉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