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东说:“方院长,你肯定认为有人鼓动我们来闹事,我用四十年党龄和人格向您担保,没有任何人鼓动我孙大东,我孙大东也不吃那套。印刷厂重组,当年立项,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实现利润23.12万,上了省市报纸,电视台来采访,连省委书记都来视察。今年上半年的销售额就是去年的三倍,接的单子根本做不完,都是有利润的好单子。粗略算下来,今年至少要给学校上缴一百万的利润,不仅解决了所有工人和家属的就业,资产也翻了三番!不错,这里面是有别人的股份,印刷厂生意好,别人也跟着发财,但如今是市场经济,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哪家子的道理嘛。” 一个老工人说:“印刷厂重建的时候,后勤给了什么,就几十台锈迹斑斑的机器,修理费要花三万,舍不得啊,是我们几十个人加班加点不计报酬自己维修的。厂房、土地、流动资金,还有订单都是金梦成张总提供的。现在我们挣钱了,有人眼红了,搞资产重估,下阴手整人家,你把人都搞走了,厂子再垮了,我们都到你家吃饭去啊。” 还有人说:“资产重估个屁,没事找事。老厂那地方空了四年没人要,厂房都漏水了,有人接手就谢天谢地吧。去年重组,人根本就不想要这地,人想要北城工业园的地,不给,硬塞这块破地给人家,这地以后是要拆迁的你们不知道吗,环山路一修好准拆,人又不傻,要这地能干啥?” 立刻就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现在看人家把地方搞热乎了,就眼红,我们不懂做生意,不懂啥资产重估,我们就知道这么干不地道,丢咱们学校的脸。” 孙大东说:“方院长,您得管管,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有人要砸咱们的饭碗,咱们不答应。” 几十号工人振臂高呼:“不答应。” 方院长说我明白了,就起身向工人朋友们鞠躬道歉,说这些日子忙着筹备的事,忽略了很多工作,是他的错。 院长当众鞠躬道歉,这个面子给的很足,孙大东等人也不好再闹。 方院长当众表态一定要认真调查,弄清楚事情原委,给工人们一个交代。孙大东说:“我们建议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停止资产评估,别把投资商吓跑了,谁把工厂搞黄了,我们就去他家吃饭去。” 方院长说:“你放心,谁要把厂子搞黄了,我跟你们一块到他家去,吃穷他。” 工人们笑了起来,这才离开会议室。 事情虽然过去,但影响这么大,必须要对上对下都有个交代。所以学校连夜召开会议,做了以下几点决定:一、后勤部门立即停止资产清查工作,稳字当头;二、组成调查组,就工人所关心的问题进行调查,调查后勤系统在资产清查过程中有无违规、违纪情况;三、调查有没有人借机煽动闹事,扰乱稳定。 这次来金辉公司的调查组就是专为此事而来,组长是一位副院长,卢志轩是副组长。在昨天印刷厂工人上访事件中,卢处长坚定地站在方院长一边,表现十分优异,方院长现在对他很看重。 张金生敬了一圈烟,说:“各位领导,我在此很负责的说,昨天工人上访的事非但跟我没有一点关联,甚至在我进这个门之前我都不知道。” 一个调查组成员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孙大东是你的兵,你是学苑印装的总经理,他们集体旷工你会不知道?” 张金生道:“我是学苑印装的总经理不错,但我并不是天天都在那边,一个星期大概就去一两趟,有时候忙甚至一个星期都不去。厂里的日常事务都是由常务副总刘海负责的,但刘海也不怎么在厂里,他主要跑外面,昨天刘海也不在,他去青岛出差了,周二就走了,这是有据可查的。刘海一走,孙大东就是厂里的负责人,他是副总兼总工,他去哪不必向我报告,刘海在他跟刘海打个招呼,刘海不在,他跟办公室说一下就行。他昨天没跟我报告,我哪能知道呢。” 卢志轩问:“那你昨天在哪?” 张金生说:“我母亲住院动手术,昨天一整天我都在医院守着。” 他把手里的袋子提起来说:“上海来的老专家,业务水平和职业cao守都让人肃然起敬,我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准备送人家一个小玩意儿。” 一个校领导说:“这东西值好几千吧。” 张金生说:“好几万也在所不惜啊,那是我亲娘的救命恩人。当然这东西售价高,但对我来说就不值什么钱,我是卖这个的,成本价。诸位领导要是有兴趣,也成本价弄几个。”众人把头直摇,这种古怪的机子对他们这些老思想还是太前卫了一些。 卢志轩道:“送就送吧,不送是不通人情,收红包犯纪律,收个小礼品有什么呢。” 就这个问题众人在一起研讨了一下,气氛很热烈。 然后又问了张金生几个问题,得到明确正面的答复后,众人就起身告辞。张金生要留吃饭,众人都摇头说太敏感。 卢志轩握着张金生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来日方长嘛。” 事后张金生才知道,昨天听到孙大东一群人把方院长包围了,刘看门就急眼了,乘车从外面回校,准备去为自己辩解,却被卢志轩拦在楼道口外。卢志轩跟他说:“孙大东八成受人挑拨,情绪激动的不得了,你这个时候去万一被他们打了,我没法跟嫂子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