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掉？”我问道，“纸张？”

穆察解释道：“确切地说是腐蚀掉这些纸。”

“为什么？”

穆察说道：“这就涉及到第三件事，罗队的人化验了这些纸屑，从纸质上可以判断，就是普通的复印用纸。”“那说明这些纸上很可能因这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凶手在行凶时也一并将之毁掉。”我分析道。“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直接把东西拿走。”穆察对道，“很明显凶手既需要这些纸留在现场，又不希望我们看到。”“这简直太纠结了。”我说道。

“你之前说凶手怕我们察觉到他是从通风管道爬进来的，所以根本没有下来。既然这样，那么那些纸也有可能是周玲带进来的，然后凶手在行凶时没法下来，所以只得用液态沙林将之腐蚀掉。”我又有了一种新的想法。穆察道：“子冯，你现在能够在一条路不同的情况下转换到另一条路上来，可见进步是显著的。可如果纸是周玲带来的（且不论这些纸与本案有无关系），那么凶手又是如何提前得知，然后准备好了相对剂量的毒液。可别忘了，七位嫌疑人都在事发前已经离开了，这说明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

尽管穆察罕见地夸奖了我，但后面的话仍使我感到哑言。“先不去想这个了。第四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警局人员在事发后紧急找到了十多名手工艺人，让他们赶时间制作了四十多个和现场大小一样、厚度相同的玻璃球。经过实验发现，由于玻璃的成分不尽相同，很多玻璃球在向下落触地的时候发生了刚性反弹，或者仅仅是裂而不碎。最后的结果显示，当把玻璃球拿到大约1.5米以上的高度时，才会彻底摔碎。”穆察叙述这件事时，表情显得很兴奋，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如果凶手向保证行动万无一失，就必须将玻璃球拿到1.5米高的位置上。啊！是那个长夹子！”我忽然意识到了。穆察本来充满期待的表情却有些凝滞，然后又回归到原来的样子：“还有一两个小时，你可以再去睡会儿了，子冯。”

“我哪里说错了吗？”我不解道。“萨拉马戈说，‘答案在最需要的时候总是不肯出现’，看来这确实是真理。”穆察再度将那烟嘴放到嘴里，“不过动机是什么？子冯，这是我第一次遇到动机不明的案件。与其帮你搞清这两起案件简单而又难于觉察的手法，倒不如去弄明白动机。倘若不能追根溯源，那一切就失去了意义。”

我在这里被呛得几乎快失去了声带，于是在他的“语无伦次”中快步离开了。如他所说，我确实又睡了一个半小时。

再度起来时，我发现门下有一张字条，是穆察给我的：“醒了直接来学校！”我很少看穆察的字，不过他写的确实不赖。仅仅这几个字就能看出他对章法的把握恰到好处，而且不想很多人乱连，他的连笔是非常规范的行草书。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明显在写字上面下过功夫。

这半年看着杜小晨的工作、生活逐渐稳定下来，我也有了开班教书法的念头。这倒不是为了多赚钱，只是咨询室的事情并不是太多，而且我能在其中负责的事也很有限。剩余的很多时间我不愿意就这样浪费掉，还不如帮助一些学生把中国字写规矩。当然这也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想法，要和大家一起商量才行，说大家有些夸张，至少要跟杜小晨商量。毕竟，我是要娶她的人。

到学校时，穆察已经陷入到资料的海洋之中。我仔细一看，在原有的材料基础上又加了很多东西，好像是每位教师们的一些资料。“你到底要找什么？”我问道。穆察头也没抬，只是说：“子冯，拿这串钥匙，去把每个办公室这三天的报纸取来。”我更是心头疑惑：“你要那东西做什么？”他的语气很严厉：“这是非常关键的物证，别耽误时间！”“周六上午有加课，我用不着钥匙。”我留下一句话，至少证明他也有不知道的事。

走过行政楼的时候，我发现门口停着辆警车，显然现在的情形让这里不得不留人看守。学校的办公室本来就很分散，每个办公室放报纸的位置又不固定，再加上一些办公室很可能拿它做其它用途，我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搞到大部分的报纸。下楼时，我碰到了上来的李薇薇，她的身旁正是张晓云。两个人互相挎着，样子很亲密。我只点了一下头，心里却觉得不妙。

于是我忙跑去找穆察：“那两个女人确实有鬼。”穆察示意我把报纸放下，然后说道：“我显然已经无法干涉你的想法了。不过现在有样更重要的事情，我每交给你一张纸，你都用更为工整的字誊写一遍。内容不少，你手头要快一点。”说着，他将三张字迹颇为潦草的白纸递给我，那上面几乎是狂草的笔法了，好在我是这方面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