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越到坡下光线越发昏暗,没过多久,小冯子的身影便被坡底无尽的黑暗吞没,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深渊中,只能根据捆在他身上的绳索有规律的摆动来证明他还在那儿。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不断摇晃的绳子终于安静了下来,我们四个人都紧绷了神经,目不转睛的盯着紧紧勒在坡壁上的登山绳,生怕一个疏忽,这笔直的登山绳就会突然断裂。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而心中担忧、焦虑的我们,更是感觉度日如年。就这样心烦意乱而又无可奈何的等待了许久,眼看着坡底依然毫无动静,我正打算撸起袖子,亲自下去一探究竟时,身边的虎子却突然拉住我说:“师父别急,你看,绳子动了!” 闻言看去,那紧崩在岩壁上的登山绳竟真的开始大幅摆动起来,由于绳子勒得很紧,根本无从辨别到底是在晃动还是在扯动。我心中犹豫,一时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给众人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想听听他们对于这绳子突然摆动的意见,再斟酌一下这到底是小冯子发出的求救信号,还是他在示意我们下去。 虎子看我一脸踌躇的将目光扫过众人脸上,还以为我是在衡量谁先下去比较合适,不由嬉笑道:“师父你就不用看了,再怎么着,此刻最适合下去的人也是我呀!你看我这么胖,你们三个要不合力把我拽着,万一我脚下一滑,还不得摔的粉身碎骨?再说我下去了也好和小冯子一起接应你们啊!你们就多担待点,可要把捆住我的绳子抓紧喽!”说完,便不顾我诧异的眼神,当先伸手向钉在地上的那根尼龙绳抓去。 我见虎子会错了意,连忙将他拦下道:“你干什么?急着去送死啊?” 虎子被我阻难,一脸不解的问到:“什么去送死?小冯子发的暗号明明说可以下去啊!” “可以下去?你从哪看出来他给你发了信号说可以下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愕然的问回虎子。 虎子将我推开,指着身前晃动越发激烈的登山绳道:“你傻了吧师父?三长两短,这不就是咱平时约定的暗号吗?只要是发出这个信号,那就是说一切OK,反之三短两长,那就是有大问题了。你看这绳子虽然越晃越快,但还是保持着三长两短的频率在震动,说明小冯子在下面等的不耐烦了。你怎么到了这险境之中,脑子就短路了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之前在办公室午休时,为了防止别人打扰,我们都会将门反锁,并且约定,只有能把敲门声敲出三长两短暗号的人,才能证明是办公室的自己人,获得进门的权力。虎子见我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哎!师父,我可真为你的智商捉急啊!是不是失血过多,大脑缺氧引发了反映迟钝啊?” 被虎子这么取笑,我瞪了他一眼,怒道:“少贫嘴,就这么一次被你先想到,你就开始嘚瑟了?你不是说小冯子在下面等急了吗?你要不下,我可先下了。” 虎子见我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抓那垂在坡崖上的登山绳,连忙一把抢过绳子,也用三长两短的节奏抖动了一番,这才在腰上围了两圈,对我急到:“等等,等等,不是说了我重,我先下吗?你要是这会下去了,待会小菲和叶警官怎么拽得动我?” 我鄙视的冲他竖了一个中指,见他的身子已经半悬在了坡崖外,连忙上前两步,紧紧拽住了绑在他腰间的尼龙绳,将他也一点一点向着陡峭的斜坡下放去。虎子的分量确实不轻,合我和小菲、婉心三个人的力量才能保证他下坡时的平稳,由于小菲和婉心都还有伤在身,我不敢让她们太用力,所以大部分的重力都是由我一人承担。不用说,手臂上尚未结痂的伤口自然是再度迸裂,痛的我冷汗直流。好在叶婉心和欧阳小菲的身材都是极为苗条的,在虎子下去之后,倒是没费多大的劲,就顺利的把她俩也送了下去。 见三个人都安全到达了坡底,绳子再次传来一切正常的信号,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猛烈的喘息起来。调整了片刻,我担心下面的人等的着急,就将手电打开,先对着漆黑一片的坡底晃了两圈,示意我这边一切安好,便毫不迟疑的拔起插入地下的登山镐,将手电叼在嘴里,照着脚下能踩踏的地方,慢慢的摸索着爬向坡下。 先前没有亲身感受,还不知道这段陡坡上下的艰难。此刻贴腹于壁,我才发现这段陡坡要是没有绳子的攀附,根本无从应对,几乎每一个适合落脚的地方,都是在挑战人体强度和肌rou韧性的极限。而且坡壁上的冻土长年处于零下十几度的环境里,早就被冻的坚如钢铁,即使我有登山镐在手,每一镐落下也只能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根本没办法将登山镐插入壁缝中,借以开创我向下攀爬的支撑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陡坡虽然陡峭,好在还没有陡到像悬崖那样直上直下,多少还存在一些倾斜的角度,才让我不至于一个疏忽,便直接掉下去摔死。使劲浑身解数,费劲的向下挪动了大概十米左右,忽然觉得身下的坡壁正渐渐变得平缓起来,以这种地形来看,估计这个位置离坡底已经不远了。我便索性找了一个能够置换方向的位置,调转身体将后背贴在了坡壁上,双手紧紧抓住坡壁上凸起的石块棱角,双脚试探着向下滑。可没想到,随着下滑的幅度逐渐加大,我这下滑的势头也是一发不可,竟然无法停下身形,只能依照惯性更加迅速的向坡底冲去。由于先前将外套给了叶婉心,此刻本就不算太厚的内衫连带背上的皮rou被坡壁上坚硬锋利的棱角划破,顿时寒气入体简直是冻彻骨髓。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是咬着牙忍着痛却又无计可施,就在身后的剧痛不断袭来,冲击的脑海一片空白,而我险些又要被这剧痛折磨的昏迷之际,我的双腿却猛然一杵,整个人也因为惯性被阻,身体腾空弹起,紧接着重重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