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抢

杨荣松听说万宁市的市长是陈兆军之后，便觉得万宁市的前景应该不错，很是兴致冲冲的走马上任了。原本他是打算着利用万宁的特区政策，通过自己的努力，配合陈兆军一起，大展一番拳脚，好好地干上一番事业的。他相信，万宁有了政策，有了陈兆军和自己，绝对能风生水起，超越深圳不敢说，但至少能把万宁建设成海南的经济重镇。毕竟，万宁算是特区中的特区了，各种优惠政策更多。杨荣松很肯定，到时候，自己至少在名气上，要比其他一般的地级市市委书记好听多了。

但是，上任之后的日子，却在一天一天地告诉杨荣松，他的梦想似乎太过飘渺不现实了。而打击他这个梦想的原因，正是杨荣松这个梦想的关键——陈兆军！

从上任以来，到现在已经十多天时间了，杨荣松压根就没见着万宁市市长陈兆军的影子。这让他心里不由地着急起来，刚开始，他还以为，陈兆军是因为工作原因，在中央办交接，要政策、找好处等，这本应让杨荣松感到欣慰的。但随着日子的推移，杨荣松心里没什么底了，按说，他们两个应该是相互配合的关系，陈兆军再怎么样，也总得给他打个电话通个气吧？但陈兆军除了在他刚开始上任的那一天给过一个电话之外，就再也没音讯了，直接就人间蒸发了，连找都没处找。这么些天来，在杨荣松的脑子里，有个不详的感觉是越来越成熟了。杨荣松跟陈兆军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对于陈兆军的了解比起z州市的其他班子领导来，算是比较深入的了。在杨荣松看来，陈兆军的性格懒散，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当初做市长助理就没见过他这么松散的人，谁知道陈兆军是不是担心被市长这个位子捆在这里，没兴趣搭理了？

杨荣松所担心的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特别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更进一步地印证了他的担心。原本万宁市就已经有三个副市长了，按说对这么一个规模的城市来说，已经足够了！可是今天，根据中共中央组织部的安排，突然又有四个分管副市长跑来报道了，这一家伙，使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县级市，一口气整出七个副市长来。而按照工作性质一分摊，杨荣松这才发现，合着这会就没市长什么事了，自己一个一把手统管，什么都搞定了，有陈兆军没陈兆军，万宁还是照转，照样能够发展得挺好。但是，杨荣松知道，没有陈兆军在，万宁市再怎么发展都有限。而现在这会，给这么一个小小的万宁市配这么多的副市长，十有八九是陈兆军通过上层关系给搞来的，看样子，这陈兆军是想当个甩手掌柜了。

发生这件事之后，杨荣松郁闷了，我要那么多副市长干嘛？我只要陈兆军！有陈兆军这个有钱人，才能够让万宁市发展得更好！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z州市做我的市委书记来得自在。

想了半天，杨荣松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必须要向上头反映反映，要么把陈兆军搞回来，要么把自己搞回z州市去。

有了想法，杨荣松马上便行动了起来，亲自跑了省委组织部一趟。

“杨荣松同志你来了？对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哪！听说你在z州市当市委书记的时候，z州市的变化可是日新月异啊！怎么样？觉得我们海南还不错吧？你刚来这，有没有感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啊？”省委组织部部长接待了杨荣松这个市委书记。

“部长！谢谢您的关心！海南气候宜人，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杨荣松回答道。对于部长的这些问话，他敢否定吗？这是他跟海南省的省委组织部第一次打交道，跟这个部长还很陌生，在说话方式上，他就必须要多注意了。

“嗯！不会不习惯就好！我们万宁对海南来说，也算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了，而且我听说国家给了不少优惠政策万宁，你可得好好干，带领我们整个海南发展起来！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可都是盯着你们哟！”部长说道。

杨荣松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有我跟陈兆军同志的配合，我想这应该没什么问题。”杨荣松这句话着重点明了陈兆军，如果没有陈兆军在，他可不敢这么回答。而且，他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陈兆军的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吧，这次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只要能帮上的，我们就会尽力帮助你们！中央也特别让我们多多关照一下万宁，所以，对于你们的一些合理要求，我们是没理由拒绝的！”部长心里清楚，这杨荣松来找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是这样的，部长！我到万宁上任也有十几天时间了，对万宁的未来也非常看好！只不过，我对我们万宁市的市长陈兆军同志有意见，我这次来，就是向组织上反映这个情况的。”如果换了一个其他人，这才几天杨荣松便来跑来反映陈兆军的问题，肯定会给人一个地方党政主要领导人关系不和的感觉。不过杨荣松知道陈兆军这个人什么事都不在乎，倒不会去计较谁告他状的问题，总得要有人能敲打敲打陈兆军。杨荣松要是知道陈兆军那么害怕陈伟雄的话，说不定他就直飞北京找陈伟雄告状去了。没办法，对于发展万宁市，搞好万宁的建设，必须要党政配合，陈兆军这个政府主官不能说不在就不在了。

部长听后呆了，原本还以为杨荣松会找他来要求调遣几个能干的干部过去配合他们的呢，没想到他来反映的却是陈兆军的问题，这就让他感到头痛了：“你说说，陈兆军又怎么了？”

“是这样，我来万宁上任时间也有个十多天了，可是除了第一天陈兆军给我打过电话之外，之后就没见过人影。我跟他之前就没少打交道，对他的脾气我还挺清楚，整就是一个懒虫。你们给他配了那么多副市长，以他的性格，肯定把所有的活都推到副市长身上去了，哪还能老老实实地留下来干活？这组织上对他的关心也要有个度吧？”杨荣松大倒苦水地说道，这在他看来，实在是海南地方组织部门不了解陈兆军，关心则乱哪。

一听这话，省委组织部部长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口气一改，严肃地说道：“杨荣松同志！有些事情啊，要实事求是，没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们组织部门给你们万宁市乱安排干部了？你知道吗？到现在为止，我们组织部门压根就没往你们万宁派一个干部。你们那几个副市长都是中央安排的，有什么苦水你找中央倒去，找不着我们什么事！”部长是满肚子的不舒服，本来在本省内发展一个县级市是好事，这下好了，看这架势，就算这城市发展了起来，好像跟省里也没什么关系，中央有意思将万宁市计划单列出来。这还不算，自己这会还要帮他们背这么个黑锅，他们党政干部脾气不对就算了，关省里什么事？

杨荣松一听傻眼了，明显的，省委组织部对万宁市的人事安排就不是很满意，自己搞不清楚状况还跑来告状。这下好了，状没告成，连带着还把组织部长给得罪了。说起来，这陈兆军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办法，他竟然能从中央搞这么一帮副市长下来。不过，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个，得赶快把组织部长的那口气给捋顺了，指不定哪天还要求到别人头上呢：“部长！我可没抱怨组织部的意思，我就是想着，组织部得能帮我把把关，敲打敲打陈兆军。他这市长当得也太悠闲了！”

组织部长这会表情舒坦了许多，看来杨荣松这话，还是挺对他胃口的：“小杨，这事啊，你别找我！你也知道他那市长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把手吗？你是党委书记，按照党政原则，你管他！他要不听，你处分他呀！”

“那我得找得到人，才处分得了他啊，谁知道他跑哪去了？我这不是来寻求组织上的帮助来了？您的政策水平高，您得帮助帮助我，教教我怎么治这个家伙。”杨荣松赶紧说道。

“小杨啊，你要相信，中央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呢，逮着机会了要跟陈兆军说一下，彼此之间要多通通气，这样才能搞好一方的建设，不至于在政治上摔跟头！况且，对陈兆军的问题，我们省里也不太好说话，毕竟你们的工作是由中央安排的，我们如果插手，就显得我们省里的手伸得太长了！”部长说到着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可能我刚刚后面这句话，说得原则性差了点，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呢，听着就行了。”

杨荣松算是听明白了，这会这万宁的事啊，省里是不打算管了。敢情这小小的万宁市成了计划单列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陈兆军肯干，自己再辛苦一点，有什么东西直接往中央捅，不愁万宁发展不起来。杨荣松突然有点孤军奋战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趟没算白来，听了部长的口气，是给自己交了个实底，从中央的态度来看，陈兆军的指标应该不低。只不过，一时半会找不着陈兆军，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发展意图，自己也不能光闲着，三把火还是得烧的，先让几个副市长各司其职，切实把该管的事情都抓起来再说。他就不信了，陈兆军还能总在外面晃荡着不回来了？

有了这个念头，杨荣松就回去万宁了，好坏他是万宁市的市委书记，把明面上的事处理得清楚一些，好看一些，陈兆军回来了，有什么动作也好下手。

中央安排下来的几个副市长，工作水平还是相当的不错，杨荣松把工作大致地交代了一下，他们便各司其职，纷纷行动了起来，而且效率还不错。

就在杨荣松到处熟悉情况的时候，陈兆军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还没等杨荣松追究陈兆军失踪这一段时间的活动，陈兆军就给杨荣松安排起工作来：“老杨！我告诉你，明天，有一帮苏联人，会包机直飞三亚。中央安排的几个副市长应该到了吧，你把手头的工作都丢给他们吧，让他们先管着。然后呢，你帮我招呼找这几个人，带他们到深圳、珠海、广州还有三亚，都转上一圈。重点要让他们看一看，改革开放后，我们国家的建设速度和经济水平，尽量多介绍海南的地域优势，尽量多给他们讲讲我们经济特区的政策优势。你先别把他们带到万宁去，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在美国，还得再待几天才能回去。”陈兆军的话说到这，停了一小会，突然又补充道：“对了！那帮家伙都家里惯的，可能会玩得比较疯，您得多担待着点，别让他们惹出什么事来就行了。再有，招呼他们呢，你别花钱，让他们招呼你，这帮家伙有钱着呢！领头的名字叫谢廖沙，那小子懂中文，明天你到机场接机就行了！”

杨荣松刚听到前面的时候，心里不舒服了，这陈兆军要么联系不上，一联系上就给他安排起工作来了，这到底谁才是一把手？而且还让他招呼一帮苏联人，现在苏联那边形势那么乱，杨荣松就想不明白了，这帮苏联人能够起到什么作用？而且这陈兆军这市长做得也真够可以的，一会苏联，一会又跑美国去了。听到后头，杨荣松这才略感欣慰，原来陈兆军是给他找来了一帮财神爷，看来这小子还真有点能耐。不过杨荣松还真有点担心，陈兆军说的他们玩得疯，到底能疯到什么程度，别捅出什么漏子来才好。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影响可就大了。所以，在这方面，杨荣松觉得自己还得加强的把关才好。

眼看着陈兆军那边叽里呱啦的交代完一通就想挂电话了，杨荣松着急得赶紧阻止道：“哎！先别挂电话，你得告诉我，我这个书记怎么才能联系上你这个市长？咱们俩的关系是相互配合地进行工作，你不能当甩手掌柜，把工作一撂，一天到晚满世界跑，我连你人影都见不着，到时候工作出了问题，有责任是你担着还是我负责啊？好坏你也得要有个轻重，工作安排好了，再转悠不行吗？”

“嗯？这事我倒没再注意，要不这么着，我先把手头的事忙完先，下回我要是再出来，一定先向您汇报！待会我问一下，再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在美国的联系方式！”这会陈兆军正忙着搞方案呢，倒是真没什么工夫跟杨荣松说这些，再说他也想看看，组织部给他安排的几个副市长到底怎么样，不行他还得找组织部长换去呢。

陈兆军说干就干，马上便把电话挂了，过了好一会才又打回来，把他在美国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杨荣松。

在记下陈兆军的联系方式之后，杨荣松心里才好过一点：“这还行！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是国家干部，干什么事得有组织纪律，哪有当个市长像你这么一天到晚瞎跑的？”说到后面，杨荣松都有点苦口婆心了。

“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万宁的建设吗？您放心啊，我这边忙完就回去，有事回去再商量！”说着，陈兆军不等杨荣松反应过来，直接又把电话挂了。

这边的杨荣松拿着电话呆了老半天，才郁闷地把电话挂上，嘴里不由地嘀咕了起来：“这以后，恐怕有苦日子熬咯！”说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想想他也容易理解，他相信，不管是谁，跟陈兆军这么一个强势的人配合，恐怕日子都不会太好过。现在算是好的了，至少陈兆军这人挺好说话，没什么少爷脾气。而且现在看起来，陈兆军并没真的做甩手掌柜，看来万宁的前途还是很值得让人期待的。

“切克弗能源股份公司”的一帮股东们在跟陈兆军签订完协议之后，便由谢廖沙出头去包了一辆飞机。包机上的环境和条件都还不错，只不过，让他们郁闷的是，怂恿他们到中国投资的陈兆军却提前飞美国去了，让他们自己先过去。照陈兆军的说法，到了地头自然有人招呼他们。

这帮股东们不明白陈兆军安排来招呼他们的到底会是个什么人，会招呼他们什么内容。

叶戈尔一路上便在那跟坐他旁边的弗拉基米尔就陈兆军所安排的接待人这个话题闲聊着：“我敢肯定，这次陈兆军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个漂亮的中国妞！”

弗拉基米尔根本就懒得理叶戈尔，他对生活的追求是有品、高尚、优雅，在他看来，叶戈尔那生活简直是糜烂、没档次。因此，对于叶戈尔的闲话，他直接当做没听见，甚至闭上双眼，让叶戈尔碰了一鼻子灰。

叶戈尔自知没办法再在弗拉基米尔身上讨到什么好，便放弃了这个目标，撩拨起别人来了。把别人都撩拨个透了，他还找飞机上的空姐聊了一通。总之，这一程，叶戈尔就没消停过。

当飞机降落到三亚凤凰国际机场，由谢廖沙找到接待他们的杨荣松之后，叶戈尔心里不禁暗骂起陈兆军来：安排什么人不好？干嘛给我们安排这么一个显然是当干部的大老爷们来？不过叶戈尔也不好说什么，既然陈兆军都已经安排好了，也就认了。等到了地，再去找找乐子不就成了？

杨荣松在接待这帮苏联年轻人之后，这才知道陈兆军所说的那句“玩得比较疯”是什么意思，特别是那个叫叶戈尔的，一个劲地叫他去找什么漂亮妞陪他们，让他这个市委书记的脸直接就丢到家了。而且，杨荣松感觉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已经算是很有档次了，可是却没人领这个情，说什么住不习惯。其实这也是杨荣松这辈子省出毛病了，不停地在那算计着住什么酒店开销有多大什么的，压根就把陈兆军交代的话给忘干净了。

后来，还是谢廖沙看到尴尬不已的杨荣松出来打圆场说了句：“杨先生！他们这些人胃口都比较刁，并不是诚心为难你。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这些人自己出去晃悠一下，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地方，我们自己掏钱住就行了，不用你这么费心去安排了。”

杨荣松一听，这才想起来陈兆军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反正他们有钱，帮他们省什么？

于是接下来这么几天，他们的行程从三亚到广州，再到珠海、深圳，就这么一路地玩过去。杨荣松对他们的行事风格很不舒服，不是去喝酒就是去唱歌，特别有几个家伙，每天晚上都花大笔钱找女人。过分的是，他们自己找不着，就想着让杨荣松帮忙找，把杨荣松给郁闷的。为了这事情，杨荣松还专门下狠心打了个越洋电话找陈兆军说了这事，结果却只换来陈兆军的一句“别理他们，让他们自个折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