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给我行礼的时候,我先是一惊,继而则感觉到了惶恐,连忙侧开了身子。 很明显附身在墨琛身上的是一个修行界的前辈,不管是年龄还是本事都在我之上,我怎么配承受他的礼节呢?也就是几个呼吸的瞬间,我就醒悟了过来,他不是在对我行礼,而是在对媳妇jiejie。 我下意识的摸着胸口的长命锁,“墨琛”起身,抚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慈祥的看着我。 他的这个反应,无疑验证了我的猜测。 媳妇jiejie啊媳妇jiejie,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阴差见了你吓破了胆子,修行界的前辈见了你也要礼让三分,这样的你,实在是让我压力山大。 “前辈,您知道她的身份?”我意识到,这是一个了解媳妇jiejie来历的好机会,眼睛一亮,趁机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他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还有处处都充斥着负面情绪的阴气世界,喃喃念道:“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都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申之吾以行……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他在念诵之时,眼中时而流落出沧桑之色,话音先是响亮,继而低落,到尾声的时候已经很微弱了,而他的眸子,却是一点点的变得清澈了起来,墨琛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说明那个符篆宗师前辈已经离开了,我有点郁闷,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告诉我媳妇jiejie的来历,念得这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没一句能听懂。 可能是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了,穆云杉有些虚弱的说道:“他刚刚念得是屈原的著作《哀郢》,写的是楚国郢都沦陷,百姓生活困难,天地之间到处都是怨恨,他虽想改变这种局面,但是却因为距离很远无可奈何。最后一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说的是鸟死的时候要回到故乡,狐狸死的时候也要望着栖身的山丘。”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我心中默默念诵着这两句,忽然间有些触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很久都没有动静的长命锁,似乎隐隐又有些发烫。 难道是媳妇jiejie苏醒了?我心中叫了两句,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们应该怎么办?”穆承这个时候凑了过来,低眉顺眼的问我。 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墨琛,这次全都指望他了,若不是帮助了我,恐怕这次真的没有活路了。 墨琛脸色有些苍白,他摇了摇头,示意我来做决定。 我想了想,既然那前辈这么放心的离开,说明短时间那些村民是不会回来找我们算账的,也就是说,村子里暂时是安全的,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找个休息的地方安顿下来,现如今大家精神消耗的太厉害,根本不可能走太远。 既然要选择地方安顿,那么哪里合适呢? 这个被烧掉的屋子附近肯定是不考虑的,我让大家打起精神拿着行礼,然后朝着外边走去,走了大概十分钟,拐了个小弯,我看到一个比较大的院落,是用砖瓦房建造的,在这院落中间,有一根旗杆。 “这里应该是黑坨村村委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我看着这旗杆,基本上确定了这院落的用途。 “为什么要在这里休息呢?”穆承问了一句,似乎是怕我误会,赶紧解释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这里太空旷了些,我们又对这不是很了解。” “村委会毕竟是政府的机构,有气运庇护,虽然稀薄,但多少能增加一些胜算,寻常的孤魂野鬼,是不愿意来这种地方附近的。”我也不介意他的提问,而是解释道。 凭心而论,这村委会的加持的确是微弱到可以忽略的,但在这种危险的环境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提升,都不应该放过。 我们进了村委会,也没力气撑开帐篷,基本上每个人倒在地上就睡着了,这次大家的精神都被榨干了,至少要休息八个小时,才能稍稍恢复。 就连墨琛也闭着眼睛休息,他施展了三茅之术,消耗也很大。 我瞅着他,有些踌躇,心里面吧想要从他这里弄到三茅之术的修行之法,但是这法术何等珍贵?再多的金钱也换不来,我空口白牙就这么要,那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些,我根本无法开口,只能作罢,心里头叹了口气,等到以后再说吧。 我闭上眼睛,也准备休息了,这次只死一个张顺超,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至少大部分人都活下来了……等等,大部分人? 我猛地站了起来,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大事,胖子呢? 胖子和张黑貌似一直都不在我跟前啊,方才村子那么乱,他该不会已经没命了吧? 我脸色难看,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能把胖子忘记呢?一口气冲出院门,然而就在我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胖子已经哼哧哼哧的赶来了,不仅有他,他还背着张白。 在他身后,镇南先生和郑大师也在。 二人灰头土脸,很是狼狈,显然经过了一番恶战。 胖子是怎么和他们混到一起的? “我是跟这两人偶遇的,村子里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我以为我要死了,背着张白到处乱窜,正好撞上了他们。”胖子喘息着说道:“这两人说他们知道你在哪里,带我来找你,我没辙,只好相信他们。” 胖子没出事就好,我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疑惑,为什么镇南先生和郑大师要帮胖子呢? 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师兄弟二人经过恶战,气力耗尽,苦不堪言,又无处休息,更无食物和水,若是形单影只,定然活不下去,这才……”郑大师主动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这就合理了。 瞅着二人脸上的尴尬之色,我明白了,他们定然是自己不好意思回来,因为他们毕竟是临阵脱逃了,所以顺手帮了胖子一把,也算是立了个功劳,让我领他的人情,这样回来也算是有交代了。 不得不说,这二人做事老道,哪怕我对他们厌恶到了极点,但还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让开身子,二人道了声谢,便走了进来。 我一只手搭在胖子的肩膀上,问道:“你可以啊,讲义气,还能背着张白。” “那是,胖爷素来这么仗义。”胖子笑嘻嘻的说道。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我,眼眸里忽然间闪过了一丝戒备之意。